那駕駛著馬車的車夫,摟著一捧幹麥殼子,在喂軍營中的馬匹,似乎回過頭,看了白小籮一眼,那種眼神似笑非笑。
白小籮再仔細瞧著幾眼,那車夫安靜地喂著馬,仿佛從未瞧過她一眼。
——真是個奇怪的人。
隱約間,軍營那嘈雜聲起,又是一輪打鬥。
可沒人聽著,那隱隱間的聲音,伴隨著一道光芒,仿佛從遠處劈開了一道,直接照射而下。四下都是黑暗暗的,篝火還在劈啪跳動。
可那道光照射住的道路仿佛一塵不染。
難道是在引她往什麼方向前去?
白小籮四下回望,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她暗暗地攥緊手,跟著被照亮的道,躡手躡腳前進……福兮禍兮,誰曉得呢。
那道一直往著深邃的道去,她看著下邊的像是塵埃的光點,每每走過一步,身後的光芒便跟著消散。她對著正在熙攘爭鬥的士兵,以及軍中吟唱咒術的人。
他們仿佛任她路過,根本未瞧她一眼。
一路走去,贗本在的地方還隻是荒原,而這裏已皚皚白雪,飄飛亂她眼。
白小籮瞧著地上是累累白骨,仿佛這是廝殺了許久的戰場,沒人拂屍。而一些躺臥在地上的白骨,帶著盔甲,手持武器,亦或是站在四處。
白小籮瞬間想到四個字——‘死而不僵’。
那些人不知曉是死了多久,眼睛都是空洞的,身上肌膚如同枯柴上的一層皮,皺巴巴的。
這不是跟那屍變的赭炎將士一樣麼,難道是有怨念而不肯離去?
“咚、咚——”
原本消失的鼓聲轉瞬在耳旁響起,並且愈演愈烈。這種鼓她是明白的,非戰事不擊且這敲打力度沉穩,一聲比一聲沉重。
白小籮隨著鼓聲而去,發現四周的屍首已經被這鼓聲喚醒,仿佛渾身打了一罐雞血似的,哪怕這身子已經皮包骨頭,仍是精神抖擻。
他們持著長槍,拿著護盾,就像是忠肝義膽的將士,在麵臨國土侵犯時義勇無畏地站了出來!
他們整齊地排列起來,每一步伐都跨著山河氣勢。
這一群屍首如此鏗鏘,她看著不知應覺熱血,還是恐懼了。
她踮起腳尖望去,在遠方的台子處,有一著著鎏金赤羽盔甲之人,雙腿已然斷裂,卷起的褲腿露出一截白骨。
他跪坐在上方,緊握住兩隻碩大鼓槌,指骨泛白,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擂在鼓中央,仿佛有道不盡的哀愁與悲怨。
“咚!”“咚!”
這絕對是她見過最大的圓鼓!
高高掛在燈塔之上,像極了一輪圓月,外邊嵌著赤紅鼓木邊,生出一道道利刺,就像是穿過將士胸膛的刀刃。
男子站在那裏,站在那裏,風吹不動,巋然毅立。好似什麼都不能使她倒下!
鼓皮隨之震動發出嗡嗡聲響,聲音一波接一波的震蕩開來。
緊接著有更多的死屍汲取著這樣能量,隨之站起來,朝著白小籮身後那片安營紮寨的軍營壯烈前行!
白小籮有瞬蒙了,這不會是要打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