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犬七(1 / 2)

妖犬七

那條狗已經跟在了後麵……

酒櫃裏的空間在一天天縮小。每晚他都要打開酒櫃看上一看,吸溜它的香味兒,但絕不能喝——妻定好的規矩。

他和妻搬進了這套帶有大院的住宅,有六間房。他的工種也調了,很舒適的。廠長見了他,熱乎得像火烤的棉套子。那晚,廠長還特意請他到家裏喝酒,喝紅了臉,拍著他的肩膀直喊兄弟。

他明白,這些變化都是妻帶來的……這好像是一場夢。

家裏常不斷人,對妻都是恭敬的。隻要來人,他就擔當起服務員的角色,遞煙,倒茶。而後坐到一邊默默地望著妻。隻要妻不示意,他絕不能到近前。

妻是一夜之間就當上了這個位置很重要的官兒。人家說,主要是因為她有大學畢業文憑。有了那個硬本本兒,她又趕上機遇,攤上了——小縣城扒來扒去,就扒不出幾個像樣的大學畢業生……

人家說,他對個耳朵聽。一說他就是她的丈夫,人家就撇撇嘴。撇罷嘴,馬上換一副笑顏與他套近乎。

這可不帶惱的——惱啥!這是命兒!

他知道妻睡前有看書看材料的習慣,便盡量不打擾她。小心翼翼地到客廳看電視,音量擰得剛能聽見。午夜時分,到衛生間擦擦洗洗,小心地脫衣上衣,蜷在妻的腳頭,權將眼皮當開關。

一出門,人家對他都挺客氣的,這令他分外愉快。那些酒友碰見他,少不了埋怨他一通。嘿,巴哥,嫂子升了官兒,你也不跟咱們玩啦……

他回答得很幹脆。出不來呀——哪有時間?

下了班,他不再多停一秒,騎上車就往家飛。進了家,他先各個房間轉一圈兒。房間很漂亮,家俱也精美。與叔叔的那間廚屋和學校的倉庫相比,這就是天堂。

各個房間看一遍,心裏倒空了。然後想,這頓飯怎麼吃——妻常常開會,很少回來吃飯。

轉轉看看,沒什麼可幹。半躺在沙發上,從屁股兜掏出一本封麵是美女的雜誌消遣。眼光在書上,腦子卻胡跑一氣……站起來,就到酒櫃前楞楞地看,不住地往肚子裏吞饞水……

一切過去之後,他常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身子骨裏老是有什麼東西往外拱,拱得他兩手亂搓,直搓得汗漬漬的。睡夢中,他老見一條狗從頭上踏過。驚醒後,睜著兩眼再也睡不著。望著黑糊糊的房間,夢裏的那些東西依次從各個角度跑出,直逼到眼前,一閃一晃的,似幽魂。兩手便不由地去擋。幾擋幾不擋,幻影又不見了。

於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在房間裏飄蕩。

有時,他真羨慕農村的夫妻生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麥熟了,自然有人收割。媒婆一牽線,彩禮一送,兩人見見麵,領不領結婚證,娶到家裏就是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