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暗黑的深穀,她攀著崖壁艱難行走,一遍一遍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嘶啞而尖銳,在深穀中久久回蕩不息。

這份情,她欠不起,更還不起!

命運讓她重生,隻是要她一次又一次地經曆痛苦與絕望嗎?

天色漸明,冰冷的潮水漸漸下降,她順著水流奔跑著尋覓他的蹤跡,然而目之所及了無一人,痛苦和絕望在撕扯著她的心。

也許,她真的不該再活在這世上的。如果沒有她,他和無憂都可以過著平靜安好的生活;如果沒有她,他不會隨著跳下深穀;如果沒有她,他不會將珍貴如命的空氣自己傳給她,自己窒息昏迷被潮水衝走。

“修聿——”那一聲聲悲痛而嘶啞的聲音回蕩在深穀,動人心魄。

不知走了多久,她恍然看到河對岸一片白影,瘋了一般朝對岸衝去,河水一個大浪打來,她瞬間被衝出數丈,艱難地掙紮爬上岸,撲過去抓著那塊破碎的布,呼嘯的冷風在穀中怒吼,遙遠的風中傳來飄渺的聲音,她猛然抬起頭,惶然無措地四下張望,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煙落?”低沉的聲音隨風而來,落在她的耳際。

痛哭中的女子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愣住,四下張望。

“煙落?”聲音愈來愈清晰,帶著難掩的欣喜。

她顫抖著緩緩轉過頭去,對麵的河岸邊上,修聿一身破碎的白衫扶著樹站著,劍眉星目,傲然如神祗。

她傻傻地望著對麵的身影,驚愕地難以言語,四目相對,她笑得淚流滿麵,目光中難掩劫後餘生的欣喜,踉蹌著便往河對麵跑去。

修聿猛地衝了過來,在冰冷的河水間緊緊抱住她,她埋頭在她懷中,聽到耳際陣陣心跳之聲,溫暖的呼吸在她頭頂沉重地響起,心頭百味交織,仿佛終於從一場噩夢中驚醒一般,抱著他像個孩子般抱著他的腰身,放聲大哭起來。

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溫和如三月的春風:“沒事了,過去了,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哭了沒多久,她全身脫力地暈了過去。他心疼地擦去她麵上的淚水,躬身將她抱上河岸,她的手已經傷得無一處完好,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臉上也撞得處處青紫,腳蜾一片紅腫,腳底被石塊紮得滿是傷口。

看著這遍體鱗傷的女子,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難以複加的心痛。他無法想象黑夜之中她是在怎麼樣的尋找著他,這冷漠而倔強的女子一天一天深深地紮入他的心裏。

他緩緩的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傷痕累累的手,微微斂目,聲音低緩而溫柔:“傻丫頭,為什麼就不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可以擁有幸福的。”

她不相信任何人,其實,她隻是不相信自己的心。

他小心的將她背起,順著河流朝下走,步伐輕緩而沉穩,潮水將她身上所帶的藥都衝走了,這麼重的傷再不出穀救治就真危險了。

暖暖的陽光照耀下來,趴在他背上沉睡的女子幽幽醒轉,抬起沉重的眼皮半晌,恍惚了片刻,所有的記憶瞬間湧來,煙落聲音嘶啞著問道:“你……沒受傷吧!”

他側頭淡笑,搖了搖頭:“下流的山勢較低,我們可以想辦法上去。”

要回去了?!

她麵色微變,抿著唇不再言語。因為她的一手計劃,此時滄都不知有多少人等著要他的命,說不定連無憂也……

心頭泛著糾結的痛楚,這確實是可以除去蕭家的機會,可是如今,她如何……如何還能加害於他,這四年來,他細心替她撫養無憂,將他視如己出。明知後果如何,還義無反顧跳下深穀救她……

修聿側頭望著她變幻的神色,輕然一笑:“你是擔心我回去應付不了?”雖然有些風險,但也不是全沒把握,隻要無憂安然,脫身回中州絕對不是問題。

她愕然抬眸望著他,這些人眼睛都太毒了,跟練了讀心術似的,似頭望向邊上的河麵,不自然地出聲:“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一側頭挑眉,瞪她:“腳傷得跟爬了刀山似的,學差沒廢了,還鬧騰什麼?”

她聞言頓時秀眉一挑,回瞪:“傷在我身上,關你何事?”這男人跟百裏行素真是一個德行,給點陽光,就燦爛得不像話了。

“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上去就跟我去中州,下來的時候都說好了。”他側頭瞥他一臉,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是你說的,我沒答應。”她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