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著煙,人們開始出節目。有人給了姑姑一顆水果糖,讓她咬著半截,剩半截露在外邊;然後大家嚷叫著讓姑父去"蜜蜂采花"。姑父兩手拿著兩個手帕,學蜜蜂的樣子,雙膊顫動著,嘴裏"嗡嗡"叫,圍著姑姑轉了三個圈子,然後去咬姑姑嘴上的半截糖;姑姑"撲嗤"羔笑,水果糖掉了,姑父沒咬成。人們不答應,又讓姑姑噙上一顆糖,姑父再去咬,第二次還是沒咬成。姑姑不願意做了,人們叫著,推著,搡著,逼著姑姑再做;第三次,直到第四次才算咬下半截糖來。

這個節目做完,又有人出了新節目,名叫"卷席子",就是讓姑姑用下巴夾住一條毛巾,然辱讓姑父用胸膛去卷起來,不準動手。這個節目真難做,姑父卷了幾次,沒把毛巾卷起來,但不做又不能過關,後來,幸虧有人幫助,將毛巾卷起半截,然後姑父用胸膛去卷到頂。

接下來還有人出節目,讓姑父和姑姑說四言八句。別人教,他們說,一人一句往下來,說的那些話呀,我根本聽不懂:但見屋裏人卻擠眉弄眼,笑得前仰後翻。

就這樣鬧了多半夜,才算結束了。姑父端出了一碟碟點心、瓜子、花生、水果糖、核桃、板栗,讓大家吃了。

一位白頭發老大爺站起來說:"鬧房就對了,我給新人送送房吧。"

他把姑父和姑姑叫到大門外邊,領著他們往裏走,嘴裏還一邊叫著:"送房送房,新人雙雙,早生貴子,家財興旺。"一直把他們送進新房去為止。

大家散了,嗑著香甜的瓜子,消失在夜幕中。我也瞌睡上來,跑去找媽媽睡覺。

回門之日

第二天起早,我們離開了姑父家,回到山裏來。與疼愛我的姑姑,算懸分另。四天之後,姑姑和姑父拿著"人情",回門來了,也就是新郎來正式認嶽母家的門兒。

一見姑姑,婆婆的眼睛就紅了,說不出話來。我撲在姑姑懷裏,也掉了一陣眼淚兒。

今天的屋裏,媽媽最忙,她要炒菜剁餡包餃子,來招待姑父。於是,隔壁的二娘也被請來幫忙。

我雖幹不了大事,但包餃子還是拿手,速度很快。餡子先已炒好;媽媽把餃子皮一擀出來,我和就動手包了。

正包著,隻見二娘和媽媽商量著,有幾個餃子裏,全包的是鹽;有幾個餃子裏,又全包上辣子,並且,這幾個餃子她們都使上記號。

我驚奇地問"二娘,你包這鹽餃子和辣餃子讓誰吃呀。"

二娘用麵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不會讓你吃的。

"給誰吃呀?"給你姑父吃。我起來。"好啊:,你搗鬼,我給姑父說去。"

二娘趕緊用手捂住我的嘴巴,說:"別叫,別叫,你別說出去,明日個我給你柿餅吃。"

二娘曬的柿餅甜得如蜜,在這一帶是有名的,我點點頭,被她收買了。不過,我又懷疑地問。

"二娘,姑父要是不吃怎麼辦?"

二娘說:"都使著記號,專門端給他。他若咬一日,就不好意思放下了,知道嘛,出他個洋相。"

正說著,姑姑走了進來,衝二娘說:"二嫂子,你可別搗鬼呀。"

二娘嘴一撇,叫道:"哎喲,妹子才過門幾天,就心疼起妹夫來了,生怕人把他奪了吃了呀。"

姑姑知道二娘的嘴厲害,連忙回話說:"哎呀,我知道二嫂是個好心腸。好,不說了,我也來幫忙吧。"

二娘攔住她:"去去,陪女婿娃去,有二嫂在這兒,不用你沾手。"

姑姑隻得走了。我懷著好奇的心理,等著看一幕喜劇。

吃飯的時候,二娘先端了一碗餃子,放在姑父的麵前,又端了一碗給婆婆。待她下去繼續端飯的時候,隻見姑父很機靈,他悄悄把自己的那碗餃子,與婆婆對換了。看到這動作,我差點兒笑出聲來,但姑父瞪了我一眼,我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其他人沒有發現也不理解這個秘密。

開始吃飯了,婆婆挾起一個餃子來,放在嘴裏咬了一口,連忙又吐了出來,叫道:"哎,好成,好成。"把那個餃子放在碗裏,另挾起一個來,咬一口又叫道:"哎,好辣,好辣。"低頭仔細一看,罵道:"哪個狗東西包得是鹽餃子和辣餃子,整老婆子呀?噢,肯定是他二嫂子。"二娘吃了一驚站起來一看,說。"哎呀。那餃子怎麼飛到你碗裏去了,怪事,怪事。"婆婆罵道:"你就是沒有好盡想法兒整人,人家頭一次回門,你搞了些這瞎瞎名堂,混帳。"

我們都笑起來,二娘顯得很尷尬。爸爸在旁邊解圍說:"媽,嫂子收拾妹夫子,這也是老規矩,你就甭怪了。現在有吃有喝,大家也就有興趣開開玩笑,熱鬧熱鬧。前幾年隔壁三姑娘出嫁的時候,一個印花布飯單,包了幾件換洗衣服,提上就走了,多冷清呀。"

婆婆想了想,笑了,說:"好,好,日子變了。人心也暢快了,你們鬧吧......"

大家又笑了,媽媽給婆婆另換了一碗餃子,我們興致勃勃地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