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一夜落雪細無聲，清早起來，滿世界一片耀眼的浩自。黑的屋頂，黑的樹樁，坑坑窪窪的路麵以及地麵上許多黑色的印象，現在全被厚厚的積雪遮蓋住了。
"堆雪人啦，堆雪人啦"，院子裏一陣喧鬧，將正擺布小汽車輪子的兒子吸引了去，他立即把手中的物件扔在沙發上，拉開房門呼應著蹦跳著投入同伴中去。
孩童們忙碌著，雪沫在飛揚，這些小小的公民們用積雪堆壘著塑造著各自對人類的意象。寬潤的雪被將一個個笨拙的身影映得十分好看，尤如出自鄉下老人之手的民間繪畫，色彩對比鮮明圖象簡單，隨意性強但卻別有一種風韻。
我關上房門，擋住冷風，擁火爐而坐，捧起一本散文集來細細品味。突然，"咚"地一聲，房門被踢開，兒子滿身雪泥蹦了進來，一臉按捺不住的高興勁兒，亮亮聲呼叫道"爸爸，快去看我的雪人。"
接著，又蹦進灶房，將腰係圍裙正操作炊事的妻也拽拉出來。兒子每逢有一個小小的收獲，總要拉我倆一起分享他的歡樂。
走出房門，來到院壩中央兒子的雪人麵前，我不禁咧嘴笑了，他堆積的是什麼呀，具疙裏疙瘩矗立的雪柱。是人吧，沒有鼻子眼睛和胳膊腿腳；不是人吧，又有一個雪疙瘩腦袋和身體的線，倒真象印象派們的雕塑。其實，三歲的小小人兒能堆積出這麼一個東西來也確屬不錯了，他對人的理解和對美的向往雖幼稚卻已有初步追求。
"好、好，上上堆得好極了。"我讚歎說。兒子聽到誇獎舌頭又伸了出來，這是他總有的表情。
"上上，你堆的這象誰呀?"妻問。
"是、是......"兒子思忖著，吱唔著："不給你說。"
我倆都笑了。妻說："好，不問了，這是上上心中的秘密。走，咱們回家吃飯吧。"
兒子身子一扭："不，我要守我的雪人。"我靈機一動，用腳尖在雪人周圍劃了個圓圈兒，說："上上，爸爸給你圈了起來，誰也甭想進去破壞它。"
兒子點點頭。也不知是他聽信了我善良的謊言，還是他想起了是最近正播放的《西遊記》電視裏麵孫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劃圈為牆的魔法兒，反正他讚同了。
正吃飯間，兒子仍然放心不下他的雪人，忽地又蹦到院子去了。過了片刻，隻見他慢吞吞走進來，陰著臉，噘著嘴，站在我麵前，一副淚雨將臨的樣兒。
我詢問道："上上，怎麼突然又不高興了呢?""我的，我的雪人......"淚雨終於從小眼眶裏降落下來。
我走到門口去向院中一瞄，噢，那兒根本就不見什麼雪人，隻剩下一堆雪泥的殘骸。唉，雪人終究是要化的呀，我的癡兒。不過，他那小小的心裏還無法接受和不能理解眼前的事實。
兒子站在雪堆前，臉上的表情體現著他心中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