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衣服遮住前身,後退著問:"你、你要幹什麼?"
梢梢走過來:"我教你好玩,教你快樂,這真是難遇的好機會。"
她繼續後退著:"你,你出去。"
梢梢仍逼近著:"大妹子,我哪點兒不如成娃強,我可是早就有心於你呀!"
她退著退著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撲嗵"倒在地上,梢梢迅速跳過來壓住了她。
"來人——"她喊了一聲,但卻被重重的榨油聲淹沒了。
榨油聲一下強似一下……
大白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退走了,太陽又現出來。
漢江水依然悄悄地流淌,看表麵很平靜安穩,其實水下有不少激流險灘和迅疾變化。生活也是這樣在不知不覺地演變。
成娃開頭隻是常常聽媳婦提起梢梢的名字和梢梢富有的家庭,他出於本能產生了嫉妒和反感,但他與梢梢畢竟是好朋友。可後來,媳婦突然不再提了,但她卻時不時陷入久久的沉思和莫名的興奮中,對丈夫也不像以前那樣冷冰冰而變得溫柔起來。這現象使成娃感到不解和不安,他似乎覺察到什麼但又什麼都不清楚。終於,這事情發展到了頂點。
那天吃午飯的時候,還沒見媳婦從地裏回來。母親去找,地裏沒人。成娃想起媳婦近來的變化,突然有些醒悟,便立即趕到梢梢家裏去。但人家回答說梢梢大清早就乘船出遠門去漢口的親戚家了。成娃返回來一查看家裏的東西,發現媳婦帶走了她的換洗衣服,這時大家心裏明白媳婦可能棄家私奔了。但究竟是她一個人走的,還是與其他人一道約好同行?到底奔什麼地方去了?這些都不清楚。對梢梢也隻能是懷疑。
老母親頓時痛哭起來,好不容易攢下錢為兒子討來了媳婦,誰料落了個財空人走的結局,叫人怎能不傷心呢?
天麻黑的時分,忽聽門外有說話聲,開門一看,隻見一老一少兩個人將新媳婦押在中間來到門。
那個身材高大的老漢是金州城外的老擺渡艄公,與成娃的父親是老相識他指著新媳婦說:"這是你家的媳婦,我見過兩次認識她。今天早上忽見她與一個男人要乘船去漢口,我發現他們行為有些鬼鬼祟祟,就盤問起來,結果問出破綻,才發覺他們想私奔,我就將他們送了出來,那男的中途跑了。媳婦是你家的,你們要好好管教管教。"
成娃將新媳婦關在房裏鎖了起來。全家人謝過了老艄公。
待老艄公二人走後,母親氣得渾身顫抖,罵道:"這還了得,她剛過門就不走正路,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父親一揮拳頭。叫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成娃,將這個小賤人提出來。"
成娃開了鎖衝進屋裏,用繩子捆起嚇得躲在牆角哭泣的媳婦,將她拉出來在房梁上吊起。
父親厲聲喝問道:"你說,你為何要私逃,我家啥地方虧待了你?"
媳婦隻是哭泣不回答。
成娃找來了一根木棍子使勁兒抽打起媳婦來。媳婦的出逃,麓包悠到羞愧,使他覺得受辱,他這時候終於執行起了丈夫權利。媳婦疼痛難忍,悲聲求饒起來:"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父親又問:"跟、跟梢梢,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母親問:"你看上悄梢哪一點?我們家不好,你男人不好?"媳婦答:"我怕窮、怕苦。"又膽怯的望了一眼手持木棍的成娃:"還有,丈夫吃喝嫖賭,拉錢借債,不關心我......"
聽了這話,父親扭頭盯住兒子。成娃一見事情敗露,慌忙逃出門去。
母親站立不穩,一頭跌倒在地上。
這一夜,成娃在江邊遊蕩了一夜,沒敢回家。
幾天後,母親去世了。家裏又拉錢借債,將母親埋葬在山坡上。將母親送上山坡的第二天淩晨,天剛粉亮,成娃挎著小包袱,來到墓地,"撲嗵"跪倒在母親墳著,哭叫道:
"娘,是我氣死了你。我不孝,不爭氣,是個混蛋二流子。現在我拿定了主意,要去四川拜師學藝,掙錢回來後,一定給你把墓修得高高的,一定給咱家新蓋幾間大瓦房。你瞧吧,我不富不回頭。"說罷,他"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轉身,沿著江邊的小路,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去,漸漸地消失在霧茫茫的遠方。
老伴死了,兒子走了,媳婦做出有辱門麵的不軌之事,也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家裏了。於是,公公做主,將她另嫁給山那邊的一個鰥夫,那人給的彩禮錢,剛好還了外債。
這個家庭破敗了。
苦難可以使人消沉,也可以使人振奮。
幾年後,身高體壯的的成娃兒氣昂昂地回到了老家。不久,他成為遠近聞名的能工巧匠;後來,他蓋了幾次新房;幾十年後,他養育了一群頗為光彩的兒孫。他的家又蓬蓬勃勃發起來。
不過,那將是另一個我要講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