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笑道:“貧道居東倒西歪觀,四處雲遊,成了南腔北調人。居士與老子有緣實是幸事——無量壽佛!”說著接了銀子顛顛地去了。
榮軒不禁一笑,慢慢轉到勝棋樓,卻見一群人正在起哄兒吵吵嚷嚷。一個油貨鋪肥大掌櫃的,一手握著秤杆,一手擰著一個中年人的耳朵罵:“日你娘的野雜種,青天白日的就敢搶東西!”
那中年人卻不生氣,嬉皮笑臉地說道:“你不是畜生我怎麼是雜種?你丟了什麼東西,來尋我的晦氣?”
油貨店掌櫃的用手一指說道:“這麼多人都是見證!剛剛炸出的一斤油餅放進栲栳裏,眨眼就不見了,你娘的倒是銅嘴鐵肚子,焦熱滾燙的吞下去,也不怕炸分了你的排骨!”圍著的閑漢們聽這位掌櫃罵得有趣,不禁一陣哄笑。
“笑什麼!”中年漢子賊亮的眼珠子碌碌地一轉,挺著站直了的身子說道,“拿爺們解悶兒麼?把我渾身上下稱稱,要有半斤重,就算爺吃了你油餅!”
掌櫃的一瞪眼,罵道:“媽的個臭*,十足的賴種!”說著一個漏風巴掌摑將去。誰知那漢子迎著臉並不躲閃,隻聽“啪”的一聲,那掌櫃的隻“哎喲”一聲,手腕子登時脫臼,搖頭攢眉一個勁隻是揉捏。
那漢子扮個鬼臉兒,一把奪過秤來,遞給一個瞧熱鬧的,道:“兄弟,這掌櫃的忒不濟事,你來掌秤,看我究竟有多重!”這一來圍觀的更多了,前頭的涎著臉呆看,後頭的人伸頸踮腳一擁一動,大人叫,孩子嚷,煞是熱鬧。穆子煦眼見這人身負絕技,原要走的,又止了步。那瞧熱鬧的細看了一下手中的秤,並無異樣之處,便紅著臉笑道:“既然一定要秤,那就來吧!”便提起秤係。
中年漢子一隻腳踏進秤盤,兩隻手各攀一根係盤繩,說道:“你提起來!”掌秤的看他身量,約有一百一二十斤的樣子,憋著勁猛地向上一提——誰知連盤帶人輕飄飄的,秤杆翹起老高,悠蕩了幾下才穩住。眾人怔著看時,真的不到八兩!先是一陣驚訝的議論,接著便一片聲價叫好喝彩。
那漢子下了秤盤,將秤擲還了目瞪口呆的胖掌櫃,笑道:“放心,不奪你的鋪子!不過借你招攬幾位財神,你就嚇得這個樣兒!”說著,將袍角撩起掖在腰間,發髻往脖子上一盤,至樓前“哏”地一聲抱起一塊下馬石,托在一隻手上,輕輕放在勝棋樓南飛簷下,站了上去,雙手一拱,說道:“在下於一士,幼時訪明師於深山,學得一身功夫,以武會友未逢敵手。有樂意玩玩的,不妨下場一較!”說罷一頷首,顧盼間,其神氣頗為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