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行者踏入主宰境後,不僅身前三寸自成一個小世界,並且無論戰鬥還是沉睡,都能讓他們與這個世界更深的認識彼此。
踏入這一步後,隨著修為的加深,他們所對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也會逐漸掌握的更透徹,天地間的一切都能成為他們用來殺敵的手段。
生機能殺人,雨露能殺人,空氣也能殺人。
僅僅是眨眼的時間,單憑肉眼已經看不見了王雪峰的身影,因為此時他已經在上千丈的高空。
從他的視線角度來看,連綿的群山變成了一堆蟻穴,甚至連龐然大物似的長安城,也僅僅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一塊飛滿了螢火的農田一般。
離道明山如此的距離,縱然是威能再驚天的大陣,也無法傷及他。
可這樣做,不足以破陣。
那麼他想幹什麼?
這個時候,隻見他閉上了眼,仿佛是一個勞累了一天的山農,回到家就閉眼躺倒炕上,好大睡一覺用來緩解心神的疲憊。
他確實很累,長途跋涉從北方至長安,又先後經曆兩場戰鬥,雖說身體上沒出現傷勢,可損耗依舊很大。
他也真的放鬆了下來。
並且放鬆的極為徹底,猶如進入了最深的睡眠,不去想如何破陣,如何殺人。
在他的身下還是那座宛若神聖的山,山上的陣法內的無窮生機依舊在彙聚,不知會醞釀出多麼恐怖的威能。
然後他掉了下來。
像一隻被利箭射穿心髒的大雁一般,無力掉了下來。
柯小樹站在台階下,沉默的看著這一切,他未步入主宰,根本無法插手幹涉。
他很相信這座陣法,正因為知道陣法的來曆,才肯定沒有人能輕易的破開,哪怕是天底下所有的主宰境強者彙聚在一起,也至少能支撐十天半月的時間。
道明山後還有很多山,道明山前還有一座天底下最大的城。
山中的草木獸禽,城內的男女老少,這些都是生機。
這樣一股近乎永遠不會枯竭的力量,如何破?
但不知為何,他越來越變得年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愁容。
隨後他兩道稀疏並不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此時此刻,出現在王雪峰身上的狀態十分奇異,若死若沉睡,身心空靈,沒有任何雜質。
他還在往下落,並且速度越來越快,身上的衣袍都因為與空氣摩擦,開始燃起了在黑夜中十分明亮的火焰。
直到他距離身下的一層朦朧的綠光不過十丈時,他才睜開了眼。
這層綠光中有絲霧流動,將整座道明山都籠罩了起來。看上去似夢似幻,但若是外敵接觸,定會被其中突然狂暴而強大的力量撕成粉碎。
王雪峰睜眼,便有無數道血箭從他的身體內射出,接觸空氣便化為了虛無。
這是他的精血,每一滴都蘊含著濃鬱而龐大的天地元氣,是所有修行者都夢寐以求的重寶,若是凡人直接服用,恐怕剛吞入腹中便會被其中的能量給活活撐爆。
他的眼睛不似先前那般鋒銳,反而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焰。
這種火焰,隻有在最忠實虔誠的信徒身上才能看到,是那種比癲狂還要更可怕的狂熱。
他是一個狂熱的信徒。
並且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元氣的波動,仿佛變成了一個凡人。
他就是一個凡人。
現在,凡人要朝拜佛門聖地。
柯小樹望著山頂的方向,此刻護山大陣被他所掌控,連身上的一石一塵,都清晰的印在他腦海中。
他看見王雪峰墜了下去。
在落地的一刻,王雪峰的身體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重量一般,猶如一根鴻毛,輕輕落在了山門前的空地上。
柯小樹明白了王雪峰是如何破陣,但他不明白的是,一舉一動都足以讓山河破滅的主宰境修行者,是如何斂去一身修為,躲過了大陣?
道明寺的大門沒有關,像是在迎接一位貴客,或者等人回來。
按照推算,王河山應該還在黑棋世界中,那麼一時半會便回不來。
王雪峰不是客人。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眼便望見寺內還亮著幾盞燈火,不知道是哪位高僧或者是勤奮的沙彌在做功課。
他來道明寺山是受到了大法師的旨意,於是不得不將找人的任務擱在一旁,先來殺人。
現在隻要他邁過去這道門,就能殺死道藏,因為在大法師的推算下,就算寺內還有不出世的高手,也無法阻攔。
可是他現在沒有抬腳。
王雪峰無言,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