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高懸再天空上,並不如何炙熱,反而將那些泛著銀光的金屬盔甲照暖了一些,看著便覺得舒適。
馬蹄聲與士兵整齊的踏步聲漸止,進過小湖潭那一戰後,一千人數的唐家騎兵隻剩下三百,但依舊氣勢驚人,過完的商旅無人敢靠近。
在官道的路旁邊,有一間茶攤。
賢一將車窗的布簾揭開一個小角,覺得這地方見著有些熟悉,記起來他瞞住所有人離開長安去尋找楚餘的時候,他便來過這裏。
他看著已經熟睡,不小心靠在了他肩上的楚餘,嘴角不自覺露出分笑意,緊接著便惱怒起來。
因為唐君墨也在笑,看著他們兩人,一臉壞笑。
正當賢一打算爭辯幾句時,他察覺到肩膀處的動靜,楚餘揉著眼睛醒了過來。
“怎麼停下來了,到了哪裏?”
在大多數的時候,三人同相處在這唯一的一座車廂中,自然是為了安全著想。幾日了時間過去,都互相熟悉了不少。
唐君墨絲毫不將自己當做外人看待,打趣說道:“車隊的食物都被你吃完了,當然要停下來采購一些,不然今天的晚飯都不見得有著落。”
楚餘臉頰微紅,說來也奇怪,三人當中,甚至再算上車廂外的那三百名士兵,也隻有她胃口最好,每次吃飯最少要吃去雙人的份量,並且大多數的時候吃完飯便心滿意足地睡去,十分香甜。
“我是看你們夥食還不錯,還不是為了給你捧場?”
唐君墨停止了笑容,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問道:“那為什麼吃了不胖呢?”
“吃了飯便睡,睡醒了便吃點心,吃完點心又吃飯,這樣都不會添肥肉?”
楚餘啞口無言,一時說不出話來。唐君墨討好般接著說道:“這裏麵有什麼竅門說給我聽聽,到了長安城我請你吃十頓好吃的。”
賢一阻止了唐君墨打趣,指著車窗外說道:“已經趕了一上午的路,讓大家都在這停下休息,我有點事情。”
車窗外是一茶攤,不過今日茶攤內沒有客人,隻有那名與賢一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老掌櫃,跪拜在地上。
三人從車廂內走了下來,老掌櫃額頭觸地,看得出他的姿勢非常端正,似乎要將心裏麵所有的尊敬與崇愛,都不留餘地的表現出來。
他十根像樹枝一樣幹枯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與狂熱,緩緩開口:“屬下喬五,拜見國師大人。”
楚餘看著這位老掌櫃,餘光打量了賢一一眼,沒有說話。
賢一連忙上前將喬五扶起,真誠的說道:“您辛苦了。”
國教的成員有很多,除了在棋盤世界中的人以外,外界還需要許多人來獲得資源,收集各地的情報,執行任務,以及維護國教的尊嚴。
除了秘案中有記載外,隻有極少數的高層才能聯係到他們。在平常的時候,他們或者是精明的商人,碼頭上的搬運工,神秘的殺人凶手,各種各樣的身份,無人能知曉。
若說國師是坐在墨玉神座頂端上,萬千信徒心中的神明。那麼他們便是搭建成這座高台的一根根木壘,普通,默默無聞,但不可或缺。
所以賢一看那王五的眼神是真誠的,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敬佩,挑不出任何雜質。
王五的眼睛中流出兩滴濁淚,又連忙用袖子擦拭幹淨,背挺的像長安城外的城牆一樣直,從懷中取出一張密函,恭敬遞了過去。
唐君墨湊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賢一示意他可以說話,王五說道:“這是北邊的戰報,今日清晨剛送過來,知道大人您會經過這裏,便讓我們等著。”
話語之外的意思,便說明他們一行人如今的行蹤已經不是秘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時刻注意著。
唐君墨沒有看密函上的內容,反而挑了挑眉,說道:“讓我師兄當誘餌?”
他的語氣雖平淡,但任誰都能察覺到其中的冰冷。
寥寥數百字的密函很快便被賢一看完,白色的信紙上突然燃起火苗,待手指察覺到發燙的時候他才扔了出去。
金石城與洛陽城中間僅隔七百餘裏,山體甚少,大多數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區。
這種視線足夠放開的地方無法突襲,也沒有人膽敢明目張膽對他們下手。至於刺殺,在唐君墨召集的那幾名殺手的眼中更是一個笑話。
當日若不是處理那些士兵的屍體耗費了許多時間,恐怕現在眾人已經能看到長安城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