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真凶現形(3 / 3)

“那件事我們有掌握,當時你舅舅是作為煤礦的主要責任人被抓進去的。”鍾翰對他點點頭,不夾雜任何觀點的說出當年的處理結果。

鄔金額角的血管再次因為情緒波動而凸起:“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當時尤誌業到我舅舅家裏求我舅媽的時候,我在場,當時那個礦山他和我舅舅各占一半的份額,根本不存在大老板二老板的分工,我舅舅那個人比較實在,平時喜歡管閑事,就被尤誌業抓住了這個把柄,直接把事情都推到我舅舅頭上去了,最後還美其名曰,不能兩個人都折進去,得留一個人在外麵保存實力,上下打點,幫另外一個人減刑,尤誌業那個人。活著的時候估計你們也沒有機會和他打交道,他是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類型,再怎麼不占理,也能說得讓人覺得特別信服,我舅媽就被他說的,覺得有道理,橫豎我舅舅已經被抓進去了,如果再把尤誌業也給咬進去,就連一個能幫幫我們的人都沒有了。”

“尤誌業後來有真的幫你舅舅打點麼?”顧小凡問。

鄔金嘲諷的冷笑了一下:“打點?他那個時候自己都生怕保全不了自己,哪有功夫管我們,而且後來我才明白,事情到了那個地步,根本不是他的能力能夠打點得了的,沒等他真的實現承諾去幫我舅舅,我舅舅已經死在看守所裏了。煤礦出事之後,一群人衝去我舅舅家裏搶東西,打人,我那個小表弟也被他們活活打死了,我舅媽要死要活的還沒等緩過來呢,又傳來消息說,我舅舅自殺了,後來他們就都說我是掃把星,在家裏克死了自己的爹,現在又克死了表弟和舅舅,我舅媽聽他們說的邪乎,也一肚子氣,就把我給轟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外麵閑晃了兩年,受了不少委屈,結果有一天忽然發現,當初打死我爸的那個人,居然在我們那邊的街邊小飯店裏頭吃東西,一打聽,說是有什麼毛病,允許保外就醫了,我越想越氣,找了個機會,就把他給拿刀捅死了,捅死之後我就從老家跑了出來。”

“我是從那會兒開始冒出來想要報仇的念頭的,”鄔金說,“你們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出來那種感覺,如果你們殺過人,你們會發現,在殺了一個人之後,你可能一開始會有些害怕,但是等你覺得自己躲掉了,別人抓不到你了,平靜下來以後,你就會覺得,其實殺人挺容易的,沒有什麼可怕的。”

“既然沒有什麼可怕的,為什麼你要沉寂二十多年以後?假如真的那麼恨他們,當年動手,不就不用顧忌老婆孩子的問題了麼?”鍾翰問。

“拖了那麼久,一個原因是我殺了人之後躲起來,也不敢到處去打聽尤誌業他們的下落,怕被人發現了直接抓起來,那我就沒法兒報仇了。還有一個原因是那會兒我打工認識了我老婆,她對我特別好,我頭一次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是有人疼的,然後她就懷孕了,我是從那個時候改了主意,想要等一等,等我給老婆孩子存夠了錢再報仇的。”

“這麼多年裏頭,你的日子過的也挺有模有樣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放棄報仇計劃麼?”拋開之前的那一條人命不談,顧小凡不能理解為什麼鄔金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殺人、犯法。

“偶爾也有過,說實話,誰都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兒比殺了人東躲西藏好受,但是我每次一想到算了吧,就這樣吧,閉上眼睛,我小表弟就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又能看到當初他活生生的被人打死,就死在我眼前的那種場麵,你們想象不出來那種感覺,幸虧當時我已經十六了,如果我年紀小一點,就憑當時我被人打得那一身傷,我也活不到現在。”鄔金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穿著短褲的腿,隻見他的小腿上蜿蜒著一道長長的傷疤,“這就是當時被人用剪子劃出來的,特別疼,也特別害怕,那個人要是拿剪子戳我的眼睛,戳我的胸口,我就活不到現在了,這些都是因為尤誌業和袁貴發他們造成的,一想到這些我就恨,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該報的仇,我還是得報。我的一輩子本來可以過得很好,結果都被那兩個混蛋給毀了,我如果不報複回來,之後的日子我還是過不好。”

“你想殺尤誌業,是因為他把責任都推到了你舅舅的身上?”鍾翰問。

鄔金點點頭:“對,我剛開始也不懂,但是好歹十六了,後來聽別人說得多了,就慢慢弄明白怎麼回事,袁貴發是尤誌業的親戚,尤誌業把他安排在煤礦裏,負責安全問題,結果袁貴發自己什麼也不管,玩忽職守,出了事情,結果這個時候尤誌業不說自己親戚不好好做事,惹了禍,反倒把責任都推給了我舅舅,說他是什麼大老板,礦山的事情都聽他的,平時我舅舅確實比尤誌業露麵多,那些人也覺得應該是這麼回事,就把我舅舅抓起來了,尤誌業不知道又怎麼買通了什麼人,不光他自己不用進監獄,真正應該付主要責任的袁貴發也判得很輕,歸根結底,袁貴發可恨,但是罪魁禍首還是尤誌業,他們兩個我都不能放過。”

“尤誌業的人頭,被你藏在哪裏了?為什麼要鋸下來拿走?”顧小凡問。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我就是想讓他死無全屍而已,之後腦袋我給扔河裏了,大概就是從a市去b市途中經過的哪一個河段,記不太仔細了,”鄔金笑了笑,有些大仇得報之後的得意,“之前我假裝愛釣魚,故意接近他,套了好長時間的交情,他早就不防著我了,那天我特意跟他釣完魚,帶了瓶好酒去,把他先拿安眠藥放倒了,捆好了,等他醒了之後,跟他說說我是誰,他一聽我是誰,當時就明白了,也算他還有點誌氣,臨了也沒怎麼太掙紮,本能的掙巴了幾下而已,沒怎麼著就被我用榔頭給敲死。”

“你把人殺了之後又鋸頭,不擔心現場不好處理麼?”

“不怕,我把他錘死之後一直等到他屍體都涼透了,才鋸的腦袋。”

“工具你是怎麼帶進去的?不怕被鄰居注意到麼?”

“他家我之前就去過,院子都拿柵欄圍起來了,誰也看不見,而且我的家夥都是裝在漁具包裏拿進去的。”鄔金講故事似的說,醞釀了多年之後才終於實施的複仇計劃,讓他沒有任何的恐懼、激動,情緒很平靜。

“那袁貴發呢?也是一樣的投其所好?你做醫藥代理,來回往返縣裏和市裏,倒是很方便。”鍾翰提起袁貴發。

鄔金點點頭:“袁貴發更容易,尤誌業好歹還財大氣粗,袁貴發完全就是個愛占小便宜的底層小市民,給了幾次甜頭,他自己就巴巴兒的上鉤了,而且他喝起酒來沒時沒晌,不像尤誌業那麼又節製,我連安眠藥都完全可以不需要,就可以搞定他。他可沒有尤誌業那麼有膽識,我把他綁好,等他醒過來,告訴他我要替我舅舅報仇的時候,他嚇得差一點就尿褲子。”

“如果你說,尤誌業當初把原本屬於自己的責任推到了你舅舅身上,是鑄成後來悲劇的幕後黑手,袁貴發是真真正正需要被追究責任,卻逃避了應得的法律懲罰,這都說得過去,你那份計劃書上麵的‘小二’是石和平吧?為什麼要選擇他?煤礦事故發生的時候,他才四歲。”顧小凡不能理解為什麼鄔金要把根本毫無關聯的人也列入自己的死亡名單當中去。

“我就知道當初自己寫的那個清單丟了,早晚要壞事。”鄔金略微有些懊惱的歎了口氣,“我知道石和平是無辜的,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舅舅出錢做煤礦生意,出了事,他進了監獄,這和我,和我那個小表弟,又有什麼關係?我們不也是無辜的麼?我那小表弟年紀也很小,不也是被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活活打死了麼?所以一報還一報,因為尤誌業,害得我舅舅家破人亡,我對他兒子動手,也沒什麼不公平的。”

話雖這樣說,但是鄔金也隨即長出了一口氣:“說實話,其實你們在我還沒來得及對他下手之前就抓到我了,我也有點鬆一口氣,你們說的對,石和平確實是個無辜的人,而且我見過他那兩次,我發現他和尤誌業也根本不是一類人,對他我是真的有點下不了手。”

“那按照你的原計劃,你打算怎麼對付他?”鍾翰又問。

“埋伏他,把他打昏,或者幹脆打死比較保險,然後裝上他自己的車,拉到郊外,我知道有個地方,經過河麵有座橋,挺偏僻的,橋邊的護欄有一段壞掉了,一直沒有人修,我提前租好車子停在那邊,把石和平帶到那兒,換到駕駛位置上,用安全帶綁好,然後用我租的車,把他連人帶車一起推河裏去。”事到如今,鄔金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把自己沒有實施的計劃如實的說了出來。

顧小凡聽完不僅捏了一把冷汗,石和平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的和死神擦肩而過,躲過了一場無妄之災。

在將自己的犯罪行為全部供認清楚之後,接下來就是指認現場和移交起訴了,在把鄔金帶走之後,通知家屬來辦手續的時候,顧小凡沒敢露麵,她覺得自己看到鄔金妻子的樣子,恐怕心裏會覺得特別的難過。

起初她還會在心裏惦記著,不知道鄔金的妻子和兒子是怎麼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的,不過很快這件事就被她拋在了腦後,倒不是因為顧小凡的忘性大這個性格特點,而是死亡名單的事情剛剛結束,大夥兒都還來不及喘口氣,休息休息,就又接到了一起報案。

a市一個旅遊風景區的工作人員在清理湖內垃圾的時候,打撈出來一個長滿了綠色水草的行李箱,而那行李箱裏裝著的,巨人是一堆森森白骨。

於是,顧小凡立刻又馬不停蹄的忙碌起來,心裏惴惴不安的揣測著,這一次需要麵對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