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發現鍾翰追上來,卻並沒有和他說話的打算,一個人悶悶的繼續往前走,兩個人打從認識到現在,將近一整年的時間裏,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生鍾翰的氣了。偏偏鍾翰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沒有像以往那樣開口打破沉默,以至於兩個人一直到孫翠英家門口的時候,都還被包圍在低氣壓當中。
給他們開門的人是孫翠英本人,看到鍾翰和顧小凡出現在自家門口,有些驚訝,並且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而是壓低聲音,輕聲問:“找我有事?”
“有點事情需要找你再了解一下,不方便麼?”鍾翰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
孫翠英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順手從門口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輕輕掩上門,不好意思的對鍾翰和顧小凡笑了笑,說:“孩子她爸昨天晚上夜班,剛回來沒多久,正睡覺呢,我要是讓你們進屋,他肯定就睡不好覺了,我本來在別人家當保姆,穩穩當當挺好的,現在突然東家出事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這份工作,昨天孩子她爸也挺上火,腮幫子都腫了,我也不想讓他聽到太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回頭他負擔重,我也心疼。”
“沒關係,我們能理解,那咱們就去樓下吧。”鍾翰點點頭,並不在意談話的地點在哪裏,不過顯然樓梯間裏也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於是三個人下了樓,孫翠英家住的老房子門前倒是有一張歪歪斜斜的石桌,旁邊有兩個石頭條凳,不過已經早一步被附近的鄰居占了,鋪著報紙,晾曬了滿滿的各種幹菜,孫翠英在樓前轉了轉,也沒找到能踏踏實實坐下來說話的地方,不禁更感到局促起來,一臉的歉疚,嘴上不停的說著過意不去的話,反倒是顧小凡和鍾翰還要輪番安慰她,表示在對環境並不是很在意。
最終,他們找了一個距離孫翠英家樓下稍遠又背風的拐角,站定下來。
“我能不能跟你們打聽打聽?”最先開口發問的人是孫翠英,她開口之後意識到自己的提問顯得有點喧賓奪主,又改了主意,“要不還是你們先說吧。”
“沒關係,你想問什麼?”顧小凡問。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找過我東家?他跟沒跟你們說過,他還打算用保姆不?要是他還打算用我,我就等等,這段時間的工錢給不給我照常開,我也無所謂,隻要給我個準信兒就行,假如要是他們家以後不打算用保姆了,我就抓緊時間找下家了,”孫翠英局促的搓著手,“我閨女念那個學校特別費錢,她唱歌平時上課是交一份錢,不上課的時候說是還得找那種家教似的給單獨上課,一小時就是二三百塊錢,我們家就靠孩子她爸一個人賺錢根本不夠用,我也不能一直就這麼傻等著,還得賺錢,但要是他們家還用我,我等等倒是無所謂……”
“這個……我們還真不是特別清楚,施逸春和我們見麵的時候,我們沒有提過這方麵的話題。”顧小凡也有些愛莫能助,畢竟他們雖然和施逸春、白玉淩、施向文都分別見過了麵,但關注點差距太大,完全沒有聽到過這方麵的信息。
“那……那……”孫翠英猶豫了一下,“你們能把我們東家的電話號碼告訴我麼?我想打電話問問他。當初雇我的人是先生施逸春,但是這個工作是勞務中介介紹的,他們在中間要抽成,做了半年之後就我脫離勞務中介那邊了,免得他們從中間還得抽一筆,我到他們家之後就一直是太太給我發工資,現在太太出事了,我也不好再回去打聽……”
“看樣子你是真的很看重這份工作啊。”鍾翰感慨了一句。
孫翠英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是啊,打工麼,給誰都是幹那些活兒,但是施家給的工資最高,比別人家高不少,供孩子念書,供家裏過日子,我們還能攢一點兒錢,原來太太活著那會兒雖然不是特別好伺候,但是習慣了也就好了,現在這話不該說,太太出事了,如果家裏隻剩下先生和他兒子,那活兒更好幹。”
“你之前一直都是以照顧白玉冰的生活為主,萬一白玉冰出事之後,施逸春家裏不需要專門雇人打理了呢?”顧小凡問。
“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兒,要是先生還繼續用我,那我倒是相當於撿了個便宜……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啊?”孫翠英自知失言,趕忙把話轉回來,“太太其實在工錢上也沒對我小氣過,就是要求比較多,我不是說盼著人家死,她死了我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們可別誤會我啊,要不我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