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癢
白大安長得精瘦精瘦的,有人打趣他說,若是讓狗來吃你,一隻狗吃不完,兩隻狗就不夠吃了。說歸說,笑歸笑,白大安的學習成績可謂是出類拔萃。可惜命運不濟,畢業那一年正好趕上國家停止高考,隻得抱著一摞子書回家扛鋤頭。
過了一年,父母就給他找了一個女孩,早早的娶妻生子,立起了門戶。白大安的老婆挺能幹,叉開腿一連生了三個孩子,要吃要喝的全憑白大安一個人在生產隊裏拚死拚活的掙工分。偏偏這白大安是個落地秀才,就像從宮裏逃出來的娘娘,空有一幅白白淨淨的好皮囊,做農活和大姑娘小媳婦掙一樣的工分。工分少,養家糊口自然艱難,過著寡淡寡淡的日子,沒少挨了老婆的罵。
白大安有一個毛病,聽說生產隊有重體力勞動就頭上冒汗。有一次遇到挖溝,他隻好裝病,偷偷的在家裏看書。老婆罵他說,再這樣沒有吃的就和他離婚。白大安正好看到《朱買臣休妻》,不由得一番感慨,給老婆講朱買臣的故事,說朱買臣上山打柴還帶著書看哩,被妻子逼著把妻子休了,後來時來運轉做了官,一步登科,馬前潑水讓妻子去收,妻子羞愧而死。
妻子聽得淚水漣漣,說你好歹也得養活我們娘兒幾個啊。
第二天,隊長說,白大安,今天交給你一項任務,你去把張莊劁豬騸狗的王老三請過來,飼養場的小豬該劁了。
王老三祖傳三代都是劁豬的,方圓百裏有名氣。
白大安去了張莊,又耷拉著腦袋回來了,說,隊長,張莊那個劁豬的王老三是個走資派,被打瘸了,來不了了。
那該咋辦?隊長急得團團轉。
白大安說,這樣吧,我來劁一個試試。但是說好了,劁一個豬,你得給我記半分工。
隊長說,就你?劁死了社會主義的豬可得讓你遊街。
白大安說,我試試看。
回到家,白大安找出一本生理衛生書,看了看就來到飼養場,動手劁起豬來了。後來,白大安就專門負責劁豬,不用再去上工了,騎著自行車走街穿巷,全公社100多個生產隊的豬都是由他來劁的。並且練就了一手絕活,劁豬不用縫口,比王老三還要絕。王老三劁豬還要用針線把刀口縫一縫呢,白大安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土敷在傷口上就搞定了。
1977年恢複高考,白大安丟下劁豬刀子就到石家莊上大學去了。回來分到鎮上的中學教書。
白大安上下班,口袋裏裝著一塊紅綢子,下班回家時就把紅綢子掛在自行車前頭,慢騰騰地轉悠著回家來。村裏人一看紅綢子,不用問就知道是劁豬的,誰家裏養著小豬就會把他請到家裏來。劁一頭豬能收入一塊錢,白大安每天上下班就能有七八塊錢的收入,補貼家用,可是不小的一筆收入呢。就有一句民謠傳開了,說元城縣有一大怪,白大安劁豬撈外塊。
大約1984年以後,人民公社改為鄉鎮,白大安被提拔為元城縣徐街鄉副鄉長,就顧不上劁豬了。再說領導幹部劁豬也不雅。白大安對手裏一寸多長的劁豬刀子似乎有了感情,舍不得丟下,時常帶在身邊,像飾物一樣。又怕長期不用生了鏽,閑暇,常常拿出來把玩。
這一年冬天,白大安陪著縣長到村裏慰問老黨員,一溜小轎車和電視台記者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開進了村裏。老黨員家裏養著一頭小豬,該劁了,劁豬的人是王老三的後人王老七,推著掛紅綢子布條的自行車,左看右看不敢下手。說這豬是疝氣,弄不好就劁死了。白大安一看,脫去棉衣,玩玩上衣袖子跳進了豬圈,三下五除二就把小豬抓住了扳倒了,一隻腳踩在豬脖子上,另一隻腳踏在豬後蹄上,從腰間掏出小巧鋥亮的刀子,約有一寸長,手起刀落,眨眼功夫就擠出兩團粉紅色的肉蛋蛋來。
王老七看得目不轉睛,手裏的煙燙了手,竟然忘記了抽。
電視台記者看呆了,背著錄像機忘記了按開關。縣長呢,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徐街鄉新調來一個鄉長,鄉長有一個嗜好,就是玩女人。據說在原來的單位把屬下的女孩子玩遍了,弄得有好幾個離婚的,還有一個女孩子跳河了。鄉長來到徐街鄉常常到負責計劃生育的幾個女孩子屋裏鑽,嚇得女孩子紛紛請假,不敢來上班。有一次晚上白大安到鄉長辦公室彙報去縣裏開會傳達的植樹造林工作,一進門就見搞統計的女孩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白大安就覺著血向腦門子上湧,奪門而進,一拳把正係紐扣的鄉長打倒在床上,伸手從腰間把劁豬刀子拔出來了,嚇得鄉長的臉上蠟黃蠟黃的,直掉汗珠子。
鄉長再也不敢玩女人了。白大安也被調到一個偏遠鄉鎮,再也沒有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