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草
手裏拿著蛇皮袋的女人就是傅小草。傅小草長得五短身材、羅圈腿,黑黑瘦瘦的。走在她前麵,手裏也拿著蛇皮袋子的男人是她的老公二醜。自從自家的土地變成了村頭的高速公路,這兩口子就開始了每天去元城撿破爛的營生。
二醜回過頭說,走快點,別磨嘰,楊大山是你的魂兒?傅小草瞪了二醜一眼,不說話。
傅小草喜歡看她的對門鄰居楊大山走路的樣子。別看楊大山在貨場做裝卸工,走起路來可不像二醜那樣呆頭呆腦。楊大山走路挺胸抬頭,甩著兩條胳膊,大步叉子有板有眼,極瀟灑,像個凱旋的將軍。二醜知道傅小草的心事,就給村長送禮,在村外買了一塊宅基地,蓋了五間亮堂堂的大瓦房。一說搬家,傅小草的牛脾氣就上來了,說你自己搬吧,這小窩棚我還沒住夠呢。二醜說,你怕是一搬走就看不到楊大山了吧。傅小草說,你胡說。二醜說誰胡說了?你睡覺說夢話還喊楊大山呢。
傅小草的臉紅了。好在傅小草的皮膚黑,不是很明顯。
二醜說,楊大山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有啥好看的。傅小草說,男人和男人不一樣,楊大山有男人味兒。二醜一聽,像是倒了牙,說楊大山啥味兒,你聞過?傅小草說,我聞過,我用眼睛聞的。
二醜說,屁話,我還沒聽說過誰用眼睛聞呢。傅小草說,你不懂,你就懂得撿破爛。
二醜心裏鬱悶,閑下來就找楊大山的老婆打麻將,好像故意氣著傅小草。
今天咋不見楊大山呢?傅小草心裏掛了一塊大石頭。傅小草和二醜每天出門的時間,正是楊大山上班的時間。傅小草沒心思撿破爛,推說肚子疼,天不黑就回家來了。傅小草去街上打聽,原來楊大山穿著皮底子鞋,扛著麻袋從踏板上走,腳滑,跌下來扭傷了腿。傅小草心裏就罵楊大山的女人,這懶娘們兒光知道打麻將,不會伺候男人。
一連幾個晚上,傅小草趁著二醜出去和楊大山女人打麻將,做了一雙千層底布鞋。鞋做好了,咋送給楊大山啊?直接送不合適。這裏有個風俗,女人隻能給自己男人做鞋。偷偷扔到楊大山家?也不妥,萬一楊大山不知道,讓狗叼走就白費功夫了。傅小草想了一個主意,去縣城郵局,寄給楊大山。
不久,楊大山能走路了,能出門了,又能去貨場了。傅小草想看到楊大山穿著自己給他做的布鞋,可是他看了楊大山好幾次,楊大山倒是換了一雙球鞋,卻不是自己做的布鞋。傅小草不急,心說,總有一天會看到楊大山穿上自己的布鞋。
傳來楊大山兩口子離婚的消息。楊大山藏著一雙布鞋被女人發現了,女人說楊大山有外遇,就要和楊大山離婚。傅小草心裏咯噔一下,覺著自己成了罪人。
又是幾天過去了,二醜也不見了。二醜臨走留下一封信說,傅小草你好,我當初和你結婚是因為我家裏太窮了。如今日子好了,不能委屈一輩子,我和楊大山老婆私奔了。你不是喜歡楊大山嗎?傅小草你就和楊大山一起過吧。
傅小草把二醜留下的紙條撕得粉碎。
傅小草再見到楊大山,楊大山穿上了傅小草做的布鞋。傅小草瞅著,眼裏有了淚水。
有人撮合,讓傅小草嫁給楊大山。傅小草說,俺長得醜,不配。再說,傅小草急了,砰一聲關了門,誰喊也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