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漂泊心靈的尋根之路(1 / 2)

——論母體文化和異域文化影響下的留學生形象

語言·文學

作者:昂 穎

【摘要】伴隨著留學熱潮的持續升溫,海外文學創作文本中的留學生形象也越來越受到重視。本文試從中西文化衝突和交織背景下,留學生文學群像的心理狀態入手,深入分析處於文化交流與碰撞漩渦之中的留學生形象在時代背景下折射出的人文精神嬗變和曆史變化的軌跡。

【關鍵詞】交織 衝突 母體文化 異域文化

行進到本世紀初,有關留學生題材的文學作品大量呈現在讀者麵前。探究這些體裁不一、形態各異的文學作品,其中不僅反映的人物形象豐富豐滿,同時許多作品在不同的角度也各有突破。留學生形象作為一類獨特的文學形態,是中國當代文學世界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特殊的時代產物,留學生文學的創作態勢猶如一麵鏡子折射出特殊的人文精神嬗變和曆史變化的軌跡,既體現了內在文化資源的“多質”,又存在著外在形態上的“多元”。通過對近幾十年來當代文學中留學生形象創作的思考,不難發現,留學生形象中既蘊含與生俱來的母體文化——中國傳統文化,又散發著異域文化比如說西方文化的氣息。不同特質的文化交織在紛繁複雜的留學生生活中,既有衝突,又有融合。如何成功地塑造“多質而多元”的文化品格和特殊文化心理的各類留學生形象,成為不少作家和學者孜孜不倦的探討的問題。

一、文化碰撞下的迷茫

人們對留學生形象的了解認識,開始於於梨華“留學生文學”。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從某種程度上體現的是作家對留學生在多重文化夾層下的掙紮的關注和思考,並試圖傳達他們身處異國他鄉、無依無靠而產生的一種“無根”的失落感和孤獨感。這些留學生去國離家、背井離鄉,在從風俗人情到社會文化都與故土完全迥異的異國他鄉,常常受到擠壓和排斥,被迫遊離於主流社會之外,缺乏歸屬感而淪為精神孤兒。這類形象充分表現在《又見棕櫚,又見棕櫚》中,主人公牟天磊說:“沒有具體的苦可講……那是一種無形的東西,一種感覺……我沒有不快樂,也沒有快樂”,這是一種作為“邊緣人”“無根”的迷惘。留學生們“漂”在異國的主流社會之外,往往做出成就也很難得到認同;遠離了傳統文化土壤,又不被異國文化所接受、融合,那種失落感難以避免。比如,牟天磊就覺得,“不管你個人的成就怎麼樣,不管你的英文講得多流利。你還是外國人。”樹葉離根的苦悶和時時泛起的鄉愁,促使很多像牟天磊這樣的留學生回到了家鄉。然而,回到故土卻產生了難以解釋的失落,家人的想法、觀念和他們脫了節,他們的快樂在自己看來並不值得快樂,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的是怎樣的快樂。這是一種潛意識中對於“根”的依戀,因為依戀而追尋,卻又無法找到,因而在根的失落中感到迷惘。①用牟天磊的話說:“我不喜歡美國,可是我還要回去。並不是我在這裏不能生活得很好,而是我和這裏也脫了節,在這裏我也沒有根。”這部洞察留學生精神世界的長篇小說,真實再現了海外浪子的矛盾、感傷和“無根”的落寞。牟天磊式的留學生的痛苦,是不同特質文化之間碰撞留在個體心理上的印痕、創傷。

種種不同的文化規範、價值和生活方式發生衝突,在留學生內心中,對抗時時遭受文化衝擊的心理痛苦。他們無法抹去來自傳統文化的印記,流露出無所歸宿、無所依傍的行為方式和心理感受。留學生在異域生活中“缺少一種框架或視野”,價值和信念被他們認定為是“不確定的,易變的,或者未定的。”②這時個體失去了確定自身身份的尺度和自我確認的標準。比如,堅妮在《再見,親愛的美國佬》裏描述的留學生形象便是從前一個世界走出來,深知無法回頭適應,當想走進另一個世界之時,可是某種內在性的構造和傳統的張力又頑固地排斥。

在查建英《叢林下的冰河》中,“我”也曾試圖割斷與文化傳統的相聯,打通與異國文化相連的血脈,但當機緣呈現之時,卻發現一條“冰河”橫在“我”麵前,把傳統文化與異國文化隔絕,難以逾越。《叢林下的冰河》描繪了留學生在母體文化的牽扯和異域文化的吸引中糾結的現狀:當他們以完全開放的心態、包容的精神去接受西方文化時,卻又發覺自己難以舍卻中國傳統的血緣紐帶。精神上缺乏歸屬感進而產生對自身文化身份的困惑,留學生們一邊感受著異域文化,一邊要“把根留住”,試圖在不同文化的夾縫中尋求屬於自己那邊的心靈港灣。接受異域文化的同時帶有不少困惑,回歸傳統卻又不是那麼熟悉,因而在麵對現實和未來之時,他們的憂傷與困惑似乎也是必然。《叢林下的冰河》如此,白先勇的《紐約客》、閻真的《滄浪之水》、嚴力的《母語的遭遇》、石小克的《美國公民》、張樸的《輕輕的,我走了》等大量作品,同樣是留學生內心的矛盾與糾結的真實寫照,再現了留學生在文化差異下的種種境遇:在異國他鄉,他們就像匆匆過客,但是又因為生活、學習在其中,想到逃離卻又欲罷不能。這樣的矛盾鬥爭,像一塊重石,壓在心頭,造成了更深層次的焦慮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