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陽光下,綠油油的青草地,毛茸茸的小丫頭,正在采摘吐露芬芳的野花。營州大漢石三正在與同伴角力,兩人赤膊上陣,頭頂頭肩撞肩,呲牙咧嘴呼哧連天,在草地上轉圈圈,周圍的軍漢叫的正歡。
忽然,一聲低沉的嘶吼,一頭惡狼從草叢中竄出來,撲向草地上的孩子。一條狼腿上麵血跡斑斑,撲擊的時候動作向一邊傾斜,顯然受傷不輕。草原人都清楚,受傷的狼更可怕,戰力成倍的提升。小丫頭嚇得一下子坐在地上,裂開小嘴,“哇”地一聲哭起來,光溜溜的小屁股將野花壓倒,花兒無聲哭泣。
“瓔珞!”
“丫頭!”
石三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把同伴摔到一邊,一個虎撲摸到短槍,“嗨”地一吼,短槍筆直地飛過去,惡狼的胸膛。狼的撲擊終究沒有完成,被短槍上麵附著的巨大力量帶著向後翻滾,一蓬血箭噴薄而出,紅亮了天空,肥沃了大地。
又一名漢子衝上去,也不管惡狼是否死透,雙手握刀連續剁了七八下,這才拄著刀跪倒在地,不停地喘著粗氣。
石三將孩子摟在懷裏,後怕不已:如果小娘子有個閃失,他們兄弟都要完蛋,幹他娘的,從哪裏冒出的狼?
“瓔珞,狼已經死了,不怕啊!”
瓔珞擦了擦眼淚,小臉蒼白,硬氣地說道:“狼壞,欺負瓔珞!”
“瓔珞快點長大,學本事,就不用怕狼了!”石三安慰著孩子。
“給我刀,我要殺了它!”
閃亮的橫刀遞過來,瓔珞兩隻手都抱不動,氣得直跺腳:“太沉!”
軍士們大笑,石三笑著說道:“明天三叔給你做一把小刀好嗎?”
“好!”
“瓔珞可以用刀幹什麼啊?”
“哪個欺負我,我就殺了他!”孩子的回答,令大人齒冷,長大了的瓔珞又會變成什麼樣?
石三果然給瓔珞做了一把榆木刀,瓔珞玩了整整一年,後來,那把刀就不見了。石三等人跟著史將軍打仗,十幾年下來,將軍身邊的親衛換過很多人,和十三一起入伍的老兵隻剩下九個,他們沒有得到軍職上的升遷,卻拿著和校尉一樣的軍餉,史將軍將他們編在一起,還起了個響亮的名字——營州九殺。石三排行老三,兄弟們親切地稱呼為三殺,如果尾音往上飄再拐個彎,就不好聽了!
聽了朱沘的複述,三殺憨憨地一笑:“這丫頭,一把木刀,丟了就丟了,她什麼寶貝沒見過,還稀罕木刀?”
大家一笑,又開始各忙各的,朱沘往外麵走,忽聽朱滔說道:“不對,有古怪!”
眾人一齊望向朱滔,他極力將心中的那一抹靈光抓住,再往深處想,陡然大驚,道:“小娘子有危險。”
三殺毫不在意地說道:“亂說,有咱們兄弟在,還有幾十名曳落河,能有什麼危險?”
“小娘子好好的,提木刀作甚?”朱滔說話的語氣越來越肯定,“那把木刀,對於小娘子來說有極大的象征意義,可以看作是人生中第一把防身武器。武器丟了,是不是意味著小娘子處在危險之中?”
“荒唐!”
“可笑!”
營州九殺擅長直來直去地廝殺,心中沒有幾道彎,從一把木刀推斷出小娘子危險,簡直荒唐透頂!
朱沘正色道:“聽他說完!”
朱氏兄弟是有來曆有本事的人,在戰場上殺人不含糊,一身功夫還在他們九兄弟之上,差的隻是經驗而已。這樣的人,他們服氣,也會給予一定程度的尊敬。
“木刀對於小娘子很重要,這一點沒錯吧?”
答案明擺著,不重要,小娘子還怎麼會記得?
“她丟了重要的東西!”
“她急於找回來!”
“找回來之後做什麼呢?”
如果木刀沒用,實在是不需要朱沘來傳話,什麼時候見到三殺,再要一把就是了。
朱滔篤定地說道:“即使一把不能殺人的木刀,對於此刻的小娘子也很重要,又說明什麼?說明她虛弱得就像十年前孩子,她要找回木刀殺狼。狼又是哪個?”
“突然出現的惡狼,說明是大家都沒有防備的人物,人也可能變成狼!”朱沘順著兄弟的思路說了下去。
“沒錯!”朱滔道,“他們一百多號人,六十名曳落河,統領副統領都在,打的獵物比我們幾個人還要少。我們又何曾盡力?還不是大半時間都在陪著小娘子玩?那麼,可以推斷,他們肯定是沒有盡力打獵,或者說心思不在上麵。那麼他們準備幹什麼?”
“俺幹他老母!”三殺罵了一句,掛上橫刀,握住陌刀,問道:“兩位說怎麼辦?”
朱沘皺眉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
一直沒有說話的一殺忽地說道:“有人來了,四周都有人,差不多一百人,他們要包圍我們。”
朱滔麵色大變,急道:“我先出去,你們快來!”
而後大喊一聲:“啊呀我的娘啊,殺人啦,救命啊!”
朱滔衝出打帳,迎麵正遇上曳落河統領康咄曷,朱沘提著橫刀怒氣衝衝地趕過來,喊道:“康統領,截住他!”
朱滔根本不顧前麵人的反應,從刀叢中衝過去,一把抱住康咄曷的大腿,身子哆嗦個不停:“攔住他,不要讓他過來!”
康咄曷右手握住刀把,冷冷地說道:“何事?”
“我們在帳篷裏閑扯,說瓔珞小娘子漂亮還是觀音王妃好看。我隻說了一句王妃更有女人味,在床上肯定……兄弟扯淡,哪能當真,他說我褻瀆王妃該死,就要殺我!康統領救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康咄曷道:“你確實該死,不但是你,你們所有人都該死!”
說完,抬腿去踹朱滔,被朱滔抱住的一條腿猛然劇痛,康咄曷大喝一聲,抽刀就剁。朱滔滾地葫蘆一般骨碌碌向一側滾去,火把照耀的依稀亮光中,刀光霍霍,接連不斷的慘叫聲,當即倒下五人。康咄曷大腿上插著一把短刀,倒下的人都被傷了大腿,最慘的一個一條腿被朱滔砍掉一半,鮮血流的滿地都是,隻是叫了一聲再也聽不到動靜。朱沘一愣,大喊道:“朱滔瘋了,給我拿下!”
而後殺進人群,身形閃動,並不戀戰,與敵人一沾即走,連傷三人,那邊朱滔並未起身,伏下身形,如同惡狼一般,專取敵人下三路,眨眼之間與長兄會合一處!
兄弟二人一高一低,立在核心,不慌不亂,勢壓千軍。
康咄曷橫刀問道:“地巫門的刀劍合璧?”
“地巫門弟子朱沘(朱滔)請曳落河的兄弟們賜教!”朱沘持刀,朱滔手中赫然是不常見的寶劍。夜色中隻能看到一點晶瑩,就是這把寶劍兩個呼吸之間傷了七人?
康咄曷收起輕視之心,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