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百歲忙道:“是是是,殷兄弟武功蓋世,功勞自然也是蓋世的。”
卻見謝王孫和典章走了進來,謝王孫啜著煙杆笑道:“你們不夠意思,躲在這裏喝酒也不叫上我們。”
董渾笑道:“不必我們去叫,你們聞著酒香就過來了!”
因問:“範家兄弟呢?”
典章說道:“交代他們處理一些事務,沒有過來!——這裏,我向殷兄弟和墩子兄弟道喜了!”
小興子笑道:“典大哥,你別說那些套詞,喝酒才是正經。——來,兄弟給你滿上!”
……
這一晚,殷其雷喝得酩酊大醉,摟著阿伊古麗就撲上床。阿伊古麗嚇得心髒都要跳了出來,叫道:“殷大哥,你做什麼?”
“阿伊古麗,你……你給我吧,我每天摟著你睡覺,卻什麼也不能做,我……我實在受不了了!”
阿伊古麗似乎明白“給我”代表什麼意思,急忙跳下床來,深吸一口氣:“殷大哥,你喝醉了!”
“我沒醉!”話音未落,哇的一聲,伏到床下狂吐起來。
阿伊古麗急忙拿水給他漱口,吩咐帳外守衛照看殷其雷,自己到了夥房給他熬薑湯。她家從前是做酒店行業,一些醒酒的土方法,她卻是知道的。
夜已深沉,夥房仍有兩個士兵把守,防止別有用心之人進去投毒。兩個士兵不知阿伊古麗的身份,兩杆長矛將她攔住,其實隻要她說出自己是副百夫長的身份,兩個士兵也不會太為難她。但是阿伊古麗生性純良,怎麼也不會以身份壓人。
“兩位大哥,讓我進去,我隻煮碗薑湯就好。”
士兵甲不耐煩地嗬斥:“去去去,大半夜的煮什麼薑湯?”
“殷大哥喝醉了,我要煮碗薑湯給他醒酒。”
士兵乙幹脆長矛指著她:“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了!”
阿伊古麗還要懇求,卻聽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進去吧!”
兩個士兵立即下跪:“參見都監大人!”
阿伊古麗驚喜回頭,卻見蕭冠已經轉身離去,她叫了一聲:“蕭哥哥!”
蕭冠的腳步走得更急,阿伊古麗追了兩步,叫著“蕭哥哥”,但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阿伊古麗呆呆地站在寒風之中,青絲嫳屑,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雖然,她並不想嫁給蕭冠,但卻將他當成自己的哥哥。如今,這個從小嗬護著她,和她一起長大的哥哥,卻變得這麼生疏。她想不起來,蕭冠和殷其雷決鬥之前,在回鶻會館的時候,蕭冠曾經當著她的麵說,如果輸了決鬥,就永遠不見她的麵。她當時動機單純,根本沒想那麼多,也沒想過蕭冠會這麼認真。
阿伊古麗心煩意亂地回到夥房,拿了一塊生薑洗淨,放到砧板上麵,拿刀切片。她的心裏隻管想著蕭冠和殷其雷,不意一刀切在左手的食指上麵,立即血液湧了出來。她“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外麵守的士兵問道:“出什麼事了?”
阿伊古麗忙道:“沒事沒事!”將手指放到嘴裏吮了一下,扯下衣擺一塊布條,簡單包紮一下傷口。
她雖不是顯赫門閥的女兒,但總算出身殷實人家,像廚房這種地方也極少進出。回鶻會館的生意自有父親打理,她幾乎什麼事也不用做,隻有來了貴賓的時候,獻一獻舞。從小到大,拿菜刀的次數,十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
她又在鍋裏加了一碗分量的水,放入生薑,她的心思單純,以為一碗薑湯隻要一碗水。根本沒有想到,一碗水在鍋裏和生薑一熬,很快就會幹了,哪裏還有薑湯?接著又到灶膛升火,火石和火刀打了半天,也升不起火。忽然想到,火石和火刀需要火絨引燃,才能升火,立即又歡喜起來,仿佛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
蕭冠走了一段路程,看見阿伊古麗沒有追來,卻又偷偷繞到夥房後麵,透過通風的窗口,癡癡地看著她為另外一個男人忙得滿頭大汗,甚至切破手指,也不會喊疼。
以前的阿伊古麗,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殷其雷,這樣一個痞裏痞氣的無賴,當真值得她這麼付出嗎?
或許,愛,本就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