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漢軍,殷其雷隻說昨晚遭遇埋伏,自己死命逃了回來,左肩被劉虹刺中的傷口就是明證。他隻是小小的百夫長,無關大局,是以上頭也無心查問。
漢軍本就是有爹養、沒娘疼的隊伍,經常會有逃兵,早已見怪不怪。而殷其雷能夠主動回來,自然不是逃兵,最多隻有做了敵軍細作的嫌疑。但是軍事最高機密和作戰計劃都在耶律李胡的中軍大帳裏麵,由他直係將領和謀士製定。漢軍將士除了蕭冠以外,沒有特殊命令,不得接近中軍大帳。
阿伊古麗一邊在給殷其雷上藥,一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殷其雷我見猶憐,笑道:“傻瓜,隻是小傷,不打緊的。”
“殷大哥,我真怕你忽然不要我了。”阿伊古麗哽咽著說,“你要不在,我一個人晚上都睡不著。”
殷其雷輕輕將她摟在懷裏,柔聲安慰:“乖,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從來就沒有一個姑娘對他這麼依賴,他的柔情就如春風吹過大地,漸漸被喚醒過來。
謝王孫掀帳進來,正巧看到這一副情景,急忙轉過頭去:“我可什麼都沒看到。”
阿伊古麗忙從殷其雷懷裏掙脫,羞得滿臉通紅。殷其雷卻在擔心,謝大哥會不會誤會他有龍陽之癖?又哪知謝王孫早已洞悉阿伊古麗是女兒身的事,他可不比董渾之輩,活了大半輩子,走過的橋都比他們走過的路多,什麼事沒有見過?但他素來謹言慎行,不願說破。
“謝大哥,可有什麼事嗎?”
謝王孫轉過頭來:“聽說你受傷了,代表眾兄弟來看看。”
“一些小傷,沒有大礙。”
忽聽帳外,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喊叫,殷其雷大驚:“怎麼回事?”正要出去看個究竟。
謝王孫歎了口氣:“不用看了,大帥昨夜在驢狗縣遭遇刺殺,滿腔怒火。今早就將驢狗縣的活口全部抓來,起義的奴隸早就逃之夭夭,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婦孺,四百多人。我見契丹將士挖了一大上午的坑,現在想是要將那些活口坑殺了!”
殷其雷暗暗心寒,耶律李胡真是滅絕人性。同時又想,亂世之中,人的性命到底算是什麼?什麼人生而平等,根本就是屁話,搖旗呐喊幾百年了,也根本沒能實現,就像一個夢的存在。
……
耶律李胡將那些奴隸坑殺之後,心情大爽,回到大帳,又將石大勇擒獲的兩個奚人帶了上來。
契丹和奚本是同出一脈,是以他們的語言十分相近,隻是腔調不同,耶律李胡就有契丹語問道:“你們的首領是誰?”
奚人甲忙道:“李紅蓼。”他剛剛見識過耶律李胡的手段,既然已經落入賊手,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招認。
“原來是元俟折部的餘孽!”奚分五部,早在遼太祖時期,已被收伏,但是仍會時常叛變。
耶律李胡的嘴角又勾了起來,露出猥瑣的笑:“聽說這個李紅蓼號稱奚五部第一美人,可是真的嗎?”
兩個奚人對望一眼,均不知耶律李胡為何有此一問。
踟躕良久,奚人乙戰戰兢兢地說:“首領確實美若天仙,部落每一個男人對她都是十分愛慕,隻是她立誌要嫁一個英雄豪傑,尋常男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耶律李胡沉吟片刻,問道:“那你看看本帥,是不是英雄豪傑?”
奚人乙忙道:“大帥自然是英雄豪傑,大大的英雄豪傑!”
耶律李胡大喜:“你很會說話,本帥樂意和你說話。你且說說,你們現在何處紮營?”
奚人乙望了奚人甲一眼,繼而搖了搖頭,兀顏斡和李紅蓼連夜南下的事,乃是臨時商議出來,就連兀顏朵兒也不知道,何況他們區區小卒?
耶律李胡冷哼一聲:“你既然不知道,留你也沒用了!——來人,拖下去埋了!”
奚人乙大叫:“大帥,饒命啊!”兩個契丹武士早已將他架出帳外。
耶律李胡又問奚人甲:“你又知不知道呢!”
奚人甲不住磕頭:“大帥饒命,小人委實不知呀!”
耶律李胡大手一揮,奚人甲也被架了出去。
此刻,探子來報:“啟稟大帥,賊兵已經連夜南下!”
耶律李胡麵色沉重:“快傳司徒災星見我!”
過了一會兒,司徒災星前來覲見,耶律李胡說了奚元俟折部、女真賽裏部聯軍南下的事。
司徒災星沉吟道:“奚、女真、阻卜勢力弱小,竟敢來犯我五十萬大軍,自然背後有人支持。下官猜想,他們隻怕早與南京方麵取得聯係。”
耶律李胡大怒:“這些屁點大的小部落,活得不耐煩了嗎?——傳我命令,全力追擊!”
……
大軍不日抵達古北口,是為長城要塞,古來兵家必爭之地,易守難攻,曾經數次抵禦北方遊牧民族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