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顏朵兒嗖的一聲拔出腰間彎刀——女真善戰,刀不離身,即便新婚之夜,兀顏朵兒腰間也是佩著一柄彎刀。
兀顏朵兒彎刀卻是奔著阿伊古麗而去,殷其雷吃了一驚,急忙閃身擋在阿伊古麗身前,兀顏朵兒急急將刀收住,喝道:“讓開!”
“你瘋了?她是我兄弟!”
“是兄弟才更該殺!兄弟之妻不可欺,你竟然躲在咱們的洞房,我……我……”兀顏朵兒又羞又惱,她隻以為阿伊古麗是個男人,就算剛才沒有看到她在床上種種羞煞人的姿態,但也一定聽到她浪蕩的叫聲和話語。
床笫之間的風情隻是夫妻之間的私密,怎麼可以落入第三者的耳目?
兀顏朵兒執意要殺阿伊古麗,當初殷其雷給她敷藥,看了她的身子——當時她的身上尚且穿著兩襠,要不是念在殷其雷的救命之恩,她早已動手殺他,何況如今這般境地?
“你要殺她,就先殺我!”
兀顏朵兒怔怔望著殷其雷,淚水奪眶而出:“我受這般侮辱,你還這麼護著你的兄弟?”
“老婆,這是我們漢人鬧洞房的習俗,怎麼算是侮辱呢?”
“哪有這麼鬧洞房的?!”兀顏朵兒吼了一聲,因她怕羞,帳外的守衛全部被她調走,是以她的聲音很大,也沒有將外人吸引過來。
“老婆,你原諒墩子這一次吧!”殷其雷上前執住她的雙手,要將她的彎刀奪了下來。
兀顏朵兒驚覺,一把將他甩開,彎刀不慎劃過殷其雷胳膊。殷其雷趁機滾倒在地,捂住自己並不很深的傷口,慘烈大叫:“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阿伊古麗慌張地道:“殷大哥,你……你流血了……”
兀顏朵兒一見殷其雷受傷,急道:“親親好老公,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阿伊古麗生怕兀顏朵兒再傷殷其雷,張開雙臂攔住兀顏朵兒靠近:“你要殺,殺我就是,為什麼要傷殷大哥?”
兀顏朵兒怒道:“好,你倒挺講義氣,我就成全了你!”舉刀又砍。
此刻殷其雷倒在阿伊古麗身後,救人已經不及,他的身手再快,也沒兀顏朵兒的刀快,情急之下,大叫:“墩子是個姑娘!”
兀顏朵兒果然一怔,刀勢一偏,從阿伊古麗耳鬢掠過,削下幾縷青絲。阿伊古麗嚇出一身冷汗,死裏逃生,大口大口地喘氣。
殷其雷已經起身,護在阿伊古麗身旁,說道:“老婆,她不叫墩子,她叫阿伊古麗。”
兀顏朵兒盯住阿伊古麗,果然越看越像姑娘,她就冒出和劉虹一樣的想法,這世上不會存在容貌這般精致的男人。忽地,她便伸手探向阿伊古麗胸脯,殷其雷急忙伸手一格:“說了是個姑娘,你怎麼還不肯罷休?”殷其雷不禁有些惱怒。
阿伊古麗明白兀顏朵兒的意思,既然殷其雷已經說出她是女兒身,日後兀顏朵兒揭不揭發,也管不了那麼許多。當下抓過兀顏朵兒的手,按到自己胸脯,說道:“你現在總可以相信了吧?”
兀顏朵兒分明可以感知手心的一團柔軟,呆若木雞:“不可能,不可能……”朝著殷其雷大吼,“你騙我!”
殷其雷此刻仍未察覺事情的嚴重性,隻覺得兀顏朵兒也太無理取鬧了,要是一個男人撞破他們的房事,她惱羞成怒之下想要殺人,也是情有可原。但是阿伊古麗隻是一個姑娘,要惱羞成怒也是他惱羞成怒,她頂多覺得難為情也就可以了,何必這麼大的反應。
兀顏朵兒拿刀的右手已經顫抖,忽地將刀橫在自己項間,殷其雷吃了一驚:“你做什麼?”
兀顏朵兒宛若心死,一枚碩大的淚珠滾了下來:“兀顏部自古流傳的規矩,一個男人隻能擁有一個妻子,一個女人隻能擁有一個丈夫,除非對方死了,才能再娶、再嫁。你與這個女人日夜廝守,躺在一張床上,隻怕已有夫妻之實。今天你要做個抉擇,你既已娶我為妻,就不能擁有別的女人,要麼你殺了她,要麼你殺了我,你要三妻四妾,我也管不著了。”
殷其雷暗暗叫苦,他和阿伊古麗要有夫妻之實也就罷了,不論兀顏朵兒怎麼說,他也都認了。問題是他秉承柳下惠精神,坐懷不亂——不,他已經完全超越柳下惠,不僅坐懷,而且同在一個被窩,夜夜共寢。雖然他的心旌亂得就更好望角的風浪似的,但是總算沒有趁人之危,這對殷其雷這種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而言,是件非常辛苦以及痛苦的事。但是現在就算他有十張嘴,說出去也沒人會信,除非他能證明自己是個太監,但這勢必引來二爺的抗議,它為他衝鋒陷陣、禦敵無數,到頭來竟然封了一個太監的頭銜。二爺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