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應尚《書》
青年空間
作者:鍾永聖
中華上古第一史書
在對儒家典籍的評價中,存在著《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皆史”的說法。但是隻有《春秋》和《尚書》是實實在在的“史書”。《春秋》是斷代史,孔子借其褒貶曆史人物和事件,微言大義;《尚書》是上古通史,包含政治、經濟、倫理、哲學等廣博的內容,在我心目中是“中華第一史書”,是後世史書體例的鼻祖,是先秦散文的發端,是回溯中華文明源頭之光的望口。
在中國古代,公文、公函和劄記都叫“書”,慢慢地就有“書寫曆史”的意思。《書》在先秦時代隻是叫做《書》,在漢代開始才有《尚書》的稱謂,表示“華夏上古之曆史”的意蘊,影響深遠,後世千餘年間,一直稱每一朝代的“正史”為“書”,例如《漢書》《晉書》《隋書》《舊唐書》和《新唐書》等。唐代之後,“史書”才稱名為“史”,例如《宋史》《元史》《明史》《清史稿》等。編修前朝之史,是每一朝代都要從事的重要文化工作。
離得太遠或者太近,都看不清楚。遙遠的曆史記載,被懷疑為“傳說”。本來中華文化本身就有“口耳相傳”的傳統,傳的是真意或者真事。可是“傳說”在不靠譜的人嘴裏,或添枝加葉,或增簡刪繁,在所難免,以至於越傳越“神”,遠離了曆史的本來麵目,變成“神話”。
從後世的“史學”眼光來看,《尚書》既不是完全的“編年體”,也不是“紀傳體”,好像隻是“史料”。這是沒有對曆史追根溯源的看法。我們向上追溯曆史,唐朝有《唐書》,漢朝有《漢書》,秦朝時間短,未能形成《秦書》,那麼周朝800年,應該有《周書》;商朝600多年,應該有《商書》;夏朝400多年,應該有《夏書》。可是在我40歲以前的“中華史觀”裏,沒有這些概念!再往上,堯舜禹時期,按照我們這一代人被教育的觀念,簡直不知道該叫什麼“朝代”了。後來才知道,原來在《尚書》裏麵,不但有《夏書》《商書》和《周書》,還有《虞書》,也就是說,在中國自己的文化傳統中,在夏朝以前,我們至少還有一個“虞朝”!可是,清末以來,我們相信了西方史學觀,虛無了中華上古史,甚至醜化和貶低了堯舜禹這些明君天子、厚德聖王!
按照目前上古、中古和近古的史學劃分,可以把《漢書》《晉書》直到《唐書》的史籍按照《尚書》的體例編輯在一起,叫做《中書》;把《宋史》之後到《清史稿》的係列史書編為《近書》,以和《尚書》對應,這樣中華曆史典籍的脈絡就更清楚了。如果不能突出包含了《周書》《商書》《夏書》和《虞書》的《尚書》的“史書地位”,將不利於中國青少年正確樹立自己國家的曆史觀念,很容易“模糊”甚至“忽略”周朝以前的曆史,導致數典忘祖和曆史虛無主義。
我們今天所說的《史記》,是從三國時期才開始的稱呼,原名叫《太史公書》,還是叫“書”!司馬遷把《虞書》以前的曆史總結為《五帝本紀》,把《夏書》《商書》《周書》的內容按照朝代順序,分別擴充為《夏本紀》《商本紀》和《周本紀》,增添了《秦本紀》,他當時身處漢朝興盛之中,還不能寫《漢本紀》,就把距離較近的幾位當政者(皇帝或者皇後)的曆史寫為本紀,成就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所以,不論“編年體”還是“紀傳體”,其實都根源於《尚書》。而且,司馬遷寫作時,還“全文引用”了《尚書》中的《堯典》《皋陶謨》《洪範》《金》《微子》等十一個篇目。
中華文明傳承的寶貴典籍
按照漢代《緯書》記載,《尚書》原有篇目3240篇。《漢書·藝文誌》記載孔子刪為100篇。台灣商務版《尚書今注今譯》作者屈萬裏先生認為“本書曾經孔子編次,當屬事實;惟一刪書之說,恐不足信”。不過,先秦有百篇本《尚書》是不爭的事實。也就是說,我們今天所見到的29篇《尚書》是一個殘缺本,連百篇本《尚書》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更不用說比較3240篇的版本了!也就是說,有多少寶貴的中華傳統曆史寶藏,都散失於戰亂和焚書的浩劫之中了!我們自然可以想象:帝舜國號為“有虞”,而《尚書》中有《虞書》,那麼帝堯的國號為“陶唐”,原始《尚書》中有沒有《唐書》或《陶書》?帝嚳國號“高辛”,帝顓頊國號“高陽”,完整本《尚書》中有沒有《辛書》和《陽書》?黃帝的國號為“有熊”,按照“有虞”朝的曆史被記載為《虞書》的事實,《尚書》原本中會不會有《熊書》?黃帝之前有八代神農氏,會不會有《神農書》?如果說黃帝時期才有倉頡造字,不可能有“書”,那麼伏羲之卦怎麼傳下來?神農嚐百草的“科研成果”是如何被記錄和流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