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得男子纖瘦的身子微微一僵,但隨即又漸漸舒緩下來,一句溫潤如水的聲音響徹在芬芳的桃花樹下。
“好。”
芍藥開心地將男子的身體抱得更緊了,她看著屋前桃樹上那朵白色的花骨朵。笑得異常得意。
明明沒有風,花骨朵卻微微顫動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會離開那個枝頭,掉落下來。
灼華覺得心好痛,比身體失去百年修為還要痛,仿佛心都在滴血。
可是她是妖,自己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呢?道士走了,還會再來。待在他身邊,隻會給他招致災難。
何況他要成親了,新娘卻不是她,這等噬心之痛,她怎麼忍受得了。
她想要離開,卻始終舍不得,而且現在失去兩百年的修為,一時也走不了。
仿佛瞬息之間,五日便過去了。
破舊的竹屋掛起了大紅燈籠,耀眼的喜字也貼滿了紙糊的窗戶。連桃花樹上都掛滿了血紅的“大喜”字。
那朵剛剛泛紅的花骨朵也被掛上了猶如千斤重的紅色大喜餅,枝頭都被折彎了,桃紅瞬間變得蒼白。
芍藥看著那朵垂著腦袋的花骨朵,嘴角露出惡毒的笑容。
粗俗不堪的聲音伴著風聲緩緩傳進花骨朵的花瓣裏。
“妖精是不配和人在一起的。更何況半夏喜歡的是我。”
那句“喜歡”再次刺痛了灼華的心,蒼白的花瓣還未開放,便要凋零,看著無比淒慘。
漸漸地天黑了,漸漸地婚禮開始了。
屋內紅影憧憧,窗外風聲呼呼,桃枝簌簌作響,如果細聽,一定能聽到它在哭泣。
芍藥今天穿了一身火紅色的吉服,微黑的小臉也被胭脂粉塗得白嫩起來,顯得煞是好看。
半夏身子頎長纖瘦,寬大的吉服穿在身上雖是不合身,但卻依舊掩飾不住他周身的獨特氣質。
二人明眸相對,含情脈脈,靜靜看著對方很久很久,而後相識一笑,默契地互相拜了三拜。
連桌上的燭火都害羞地垂下燈芯。光是看著牆上二人的影子,都覺得好生羞怯。
“我半夏,此生願娶芍藥為妻,這輩子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半夏看著身披火紅嫁衣的芍藥沉吟著。
“我芍藥,願做半夏的妻子,這輩子舉案齊眉,生死相依。”芍藥看著半夏,眼中緩緩流出晶瑩的淚水。
你若不離不棄,我定生死相依。
真是羨煞旁人的一對好鴛鴦。
看著這一幕,灼華隻覺得心如刀絞,針紮般的痛。
尤其是那句原本該屬於她的“娘子。”
眼角的淚緩緩劃過,竟然是血紅色的。難道心真的滴血了嗎?
“娘子。”半夏看著美麗的新娘,聲音溫潤如水。
“相公。”芍藥明亮的眸子裏晶瑩地仿佛隨時會凝出一滴淚來。這是她期盼已久的時刻。
盼了十幾年,終於到來了。
她緊禁依偎在半夏的懷裏。
半夏沉浸在那迷人的香味來。他抱著芍藥,緩緩走進內室。
灼華就這樣看著兩人拜完堂,走進洞房。
桌上合著晚風不斷浮動的蠟燭終是熄了,留下餘煙嫋嫋仍舊偷窺著屋內銷魂的一幕。
月亮分外皎潔,照的人影格外清晰,奇怪的是那扇緊閉的竹窗不知何時竟然敞開了。
人影萌動,嬌喘連連。
這銷魂的旖旎風光卻仿佛一把尖刀般將枝頭的花骨朵刺的體無完膚。
灼華就這樣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一點一點把自己的心紮得千瘡百孔。
看著自己的夢一點一點的支離破碎。
仿佛她懼怕的黑夜終於降臨了,然後黑暗一絲一絲地把她吞噬,終於周圍完全黑了,這就是絕望嗎?為什麼還是很痛。她帶著那抹錐心刺骨般的痛意沉沉地陷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