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得知那日蘇一事後,愣了半響,隻是道:“讓他女人帶回家埋了吧。”穆清明還想再說,見伯顏麵色不虞,便把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伯顏又道:“狼棄啊,如今你下麵的千夫長隻剩下穆清明一個人,有些太辛苦了,我想從下麵再提一個人上來,你覺得誰可堪重任呢?”
陸琨心想伯顏絕對不會用自己推舉之人,便隨意說了幾個無關的名字,伯顏又問穆清明,穆清明人脈很廣,自然想用自己熟悉之人,但伯顏也隻是點點頭,沒有細問。
這時,王絕進來報告說,剛剛已經把段阿興交給了探馬赤軍,預計這個月就會到達大理,伯顏對此事並不關心,隻是點頭說知道了,吩咐他們叫吉達過來,便讓他們退下了。
忙了一夜,陸琨讓穆清明和手下吩咐幾句,便借口太累離開了唐兀衛,但他並沒有回家,而是讓黑白無常約了霍江等人直奔望江樓。
陸琨剛剛走到斜街口,便看到一隊人馬聲勢浩大的向北行進,前麵怯薛開道,後麵還跟著一隊灰衣僧人。陸琨心中一動,低聲向身邊的人問道:“這是誰啊?”
那人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瀛國公……他不知為什麼忽然和皇上說自願到西藏校對經文,皇上答應了,這不就派人送過去了?”
陸琨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謝過此人,轉臉望向瀛國公暗黃色繡滿經文的馬車,心中感歎,如今,哥哥也和自己一樣,背負亡國之恨,這種恨意,可以讓他突破一切阻隔,成就霸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縱虎歸山,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無窮隱患,但是他與趙?畢竟是骨肉兄弟,他不能也不忍心痛下殺手。
望著趙?的馬車漸漸消失在傍晚的餘暉中,陸琨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紛亂的情緒,轉身慢慢走向望江樓。
剛剛邁上三樓,便問道一股濃烈的酒味,隻見阿止身前已經放了十餘個酒壇,卻仍然眼神迷離的向口中灌著酒,他的身邊,孟星炎也爛醉如泥的偎在阿止身上,不時打一個酒嗝。
陸琨幾步上前從阿止手中奪過酒壇,冷聲道:“阿止,你傷還沒好就喝這麼多酒?不要命了?”
阿止苦笑道:“不若讓我再醉一次吧……好不好?至少喝醉了,就沒那麼多煩心事了。”
陸琨將酒壇藏到身後,搖了搖頭道:“阿止,你不能再喝了。”
“狼棄,給我好不好,我想喝醉一次。”阿止向前一撲,孟星炎也因此倒在地上,卻隻是咂咂嘴,翻了個身,根本沒有醒來。
陸琨看向阿止的眼睛,終覺得其中隱藏著難以言喻的無奈與哀傷,心中自然不忍,可也知阿止此刻再喝,恐怕對身體有害無利。便蹲下身道:“阿止,別喝了好嗎。等你傷好了我和你一起喝,不醉不歸。”
“嗬嗬……”阿止淺笑道:“你的處境那麼危險,怎麼可以喝醉?還是我一個人醉好了……”說著,伸手去搶陸琨手中的酒壇,陸琨後退幾步,阿止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但嘴角卻還是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陸琨急忙扶起阿止,低吼道:“阿止,你怎麼樣?還好吧?”
阿止搖了搖頭:“沒事兒……”陸琨忽然想起什麼,大喊道:“小白哥,你出來一下,阿止和孟前輩喝醉了!”可是小白的房門始終關得緊緊的。陸琨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小白的房門沒有動靜,蕭靖的房門卻打開了。
蕭靖長發披散,臉色分外慘白,美目中也透著淺淺的憔悴,他扶著門框在門口站了片刻,才抿著嘴唇慢慢走到陸琨身邊蹲下,伸手握住阿止的手腕。
阿止隻覺蕭靖的手冷得猶如千年寒冰,下意識的一縮手,但蕭靖雖然柔弱,力道卻很大,阿止盡了全力竟然沒有掙脫。
蕭靖抖著嘴唇閉目深吸一口氣,向陸琨寬慰的搖搖頭道:“無妨……”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紅色的藥丸遞給阿止:“吃下去。”
阿止將信將疑的將藥丸接過,心中卻想即使是孟星炎的藥也對他的內傷幫助不大,但還是將藥放進了口中,阿止隻覺那藥丸入口甘甜,接著一股暖流襲向奇經八脈,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一直以來隱隱作痛的胸口也輕鬆不少,便感激道:“多謝蕭前輩。”
蕭靖搖搖頭,似乎在說不必,然後慢慢站起身,轉身回去,不知為何,陸琨覺得蕭靖的腳步有些踉蹌。
“阿止,小炎,你們這是怎麼了?喝的醉醺醺的?”正是小白,小白匆匆邁上最後一節台階,跑到阿止身邊,看到地上的血跡,焦急道:“阿止,你還好吧?”
阿止笑著搖搖頭:“沒事兒了。”
小白心疼的將阿止扶起來,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你被人甩了?”
阿止失笑道:“大哥……剛剛我看到二哥了。”
“他……”小白歎了口氣,將阿止扶正,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安慰道:“阿止啊,見到就見到了,何必這樣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