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陸琨聽著窗外的風雨聲,愈發覺得難以入睡,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陸琨忍不住想起小時讀過的詩句,這席卷天下的狂風暴雨,的確可以比作叱吒風雲的鐵騎神兵。
耳邊傳來蕭靖刻意壓製的咳嗽聲,陸琨側過臉,借著閃電的光亮,發現蕭靖的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便伸出手摸了摸陸琨的額頭,果然燙手,身上也如炭火般滾燙。
陸琨知道蕭靖受了涼發起了高燒,容不得多想,坐起身替蕭靖緊了緊被子,然後走到前廳,找了一塊布用涼水浸濕,放在蕭靖額頭上。
誰料蕭靖竟然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絲毫不像高燒之人:“總是麻煩你……”
陸琨笑道:“前輩客氣了……”
蕭靖搖搖頭,擁被坐了起來,陸琨急忙伸手扶住蕭靖,蕭靖卻笑道:“無妨,我體質特殊,隻是高燒,身上並不難受……你似乎有些難以入眠?”
陸琨抬頭看向蕭靖,又看向被雨點擊打的窗欞,輕聲道:“這風雨,像不像虎狼之師?”
“以雷霆之勢,過萬裏河山,果然如此。”蕭靖抿嘴一笑,閃亮的美目中,滿是向往。陸琨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前輩,你……可聽說……文丞相身邊的三劍客?”說完,陸琨也有些緊張,直勾勾的盯著蕭靖看他的反應。
蕭靖眼神平靜無波,淺笑道:“自然知道……”
“那……前輩可曾聽過長琴客?”
“長琴客?”蕭靖整了整被子,笑道:“長琴客……劍法卓絕,琴聲悠遠,真可謂是劍膽琴心……一代豪俠,可惜了……”
“那……和前輩比呢?”
蕭靖眼波流轉:“哪一樣?”
“……”陸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而蕭靖也揚起了嘴角,那笑意不似往日的恬淡平靜,反而有幾絲少年人才有的俏皮:“琴技自然勝我幾分,劍法嘛……恐怕還是我好一些……”
“前輩見過他?”陸琨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今日便可以探尋蕭靖的秘密。
蕭靖點頭道:“見過……那長琴客不僅琴技劍法堪稱一絕,容貌也好看的緊……”
“和前輩比呢?”
蕭靖依然笑得調皮:“他?他怎麼能和我比……他還不服氣……”
陸琨依舊覺得可疑,追問道:“這樣說……前輩也見過青衫客?”
“見過,那個臭脾氣……不過對兄弟們真好呢!”
“那……蒙麵客呢?”
“蒙麵客?嗬嗬……”蕭靖竟然笑出了聲,狡黠的笑意為他原本便秀氣的臉平添了一抹炫目的風華:“他?簡直就是一隻猴子,上躥下跳沒有一刻安生……”
陸琨見他這樣形容這三劍客,知道蕭靖與他們恐怕非常熟悉,他覺得蕭靖掩蓋了部分真相,可是,蕭靖會是三人中的一人嗎?
蕭靖似乎沒有注意到沉思的陸琨,微微眯起雙眼,抖動著睫毛笑道:“他們三個人……並非親兄弟,也不是師從一人,性格也相差很大,感情卻出奇的好。青衫客那麼冷傲的一個人,卻能忍受蒙麵客千奇百怪的想法,長琴客生性愛潔,卻可以與蒙麵客一起趴在地上鬥蛐蛐,嗬嗬……真是有趣……”
此時的蕭靖,退去平日裏的恬淡,反而讓人覺得更加親切,陸琨又追問道:“那蒙麵客為什麼一直戴著麵具呢?”
“好玩兒吧……他高興的時候,一天會換好幾張麵具,還逼著青衫客和長琴客一起戴,他和長琴客身量相近,有時候都戴上麵具不說話,真的分不清誰是誰,又一次,長琴客外出,蒙麵客帶著一張麵具在長琴客屋中撫琴,連青衫客都認錯了呢!”說著,蕭靖又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分外讓人移不開眼睛。
蕭靖笑夠了,抿了抿嘴又道:“真是有趣的三個人呢……”
陸琨見他情緒還好,忍不住道:“他們三人…都死了嗎?”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的蕭靖的臉色更加慘白,蕭靖嘴角一僵,艱難點頭道:“都死了……”雷聲隆隆,與這個消息一道強烈的衝擊著陸琨的耳膜。陸琨無所適從的問道:“可是……伯顏說……隻發現兩具屍體……”
“是兩具,那兩具是青衫客和長琴客的,蒙麵客武功高一些,被張弘範活捉,因為蒙麵客沒少捉弄張弘範,張弘範懷恨在心,將重傷的蒙麵客嚴刑拷打後,活生生剁成了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