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陸琨便帶著蕭靖在一百護衛的保護下上了回大都的馬車,今日蕭靖將平常散落的頭發緊緊束在頭頂,平日裏柔弱的五官看起來也有幾分英氣,表情似乎也活潑起來。李泰然也換上新做的的幹淨衣裳,捧著一本書,低頭認真看著。
蕭靖將古琴橫在膝蓋上,淺笑道:“天氣晴好,狼棄可想聽琴曲?”
陸琨一愣神的功夫,蕭靖已經低下頭撥弄起了琴弦,琴聲清雅,陸琨不禁放鬆了身體,斜靠在軟墊上,舒適的閉上眼睛。可曲聲卻忽然一轉,變成了青樓裏常聽的靡靡之音。陸琨全身一震,睜開眼睛道:“前輩,你……”
蕭靖笑的有幾分調皮:“你聽出來了?”
陸琨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前輩說笑了。”
“我想通了。”蕭靖手上還是沒有停止:“我想,既然出來了,就要勇於麵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我……不該再藏的。隻是,狼棄,你還是不要問我究竟是誰好嗎?我當不起那個名字,也做不回曾經的自己。”
陸琨搖頭道:“前輩大才,肯定不輸曾經。”
蕭靖慘笑道:“不輸嗎?”然後搖頭道:“他已經死了……”
“前輩……”陸琨心頭一緊,忍不住出聲道。
可蕭靖卻已經轉過了眼神,淡淡道:“此次返回大都,恐怕更加艱險,你的心還不夠硬,手段也難免優柔,有時候喜歡耍小聰明,但……已然不錯。”說著,似乎揚了揚唇角:“你還年輕,我和你一樣大時……”
陸琨忍不住插嘴道:“和前輩比差多了吧?”
“那是自然……”蕭靖眼中閃爍著狡黠的笑意,卻忽然臉色一白,一手掩住口,低低咳了幾聲,一口血噴湧而出,然後仰頭看著暗黃色的車頂:“又有大事發生了……”
“前輩,你怎麼了?”陸琨忍不住脫口問道,李泰然也扔下書,跑到蕭靖身邊,抬起頭看著蕭靖。
蕭靖搖了搖頭,閉上雙目沒有回答,神情卻格外悲愴。
五日後,陸琨的馬車終於駛入了大都境內,車夫忽然勒住馬韁道:“耶律大人,前麵似乎是伯顏大人的儀仗。”
陸琨一驚,挑開窗簾一看,前方旌旗招展,果然是伯顏帶著三五親信在城門外等候,便命令車夫停車,自己跳下車改為步行。
“狼棄哥哥!”陸琨一愣,卻見玖月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向自己奔來,一恍惚的功夫,玖月小小的身體便已經投進了自己懷裏,臻首還不斷的在自己胸前蹭來蹭去。
“狼棄哥哥,玖月,玖月想你了……”
陸琨身體有些僵硬,從玖月的頭頂向前看去,隻見伯顏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心頭一緊,拍了拍玖月的後背,輕聲道:“玖月,我先向你爹爹請安去。”
“嗯……”玖月輕輕應了一聲,依依不舍的鬆開了陸琨,回頭看了看伯顏,抿嘴笑道:“狼棄哥哥,你……”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陸琨拍了拍玖月的肩膀,笑道:“不要為我擔心。”然後拉著玖月走到伯顏身前,俯身施禮道:“耶律狼棄見過伯顏大人。”
伯顏點點頭,難掩臉上笑意:“狼棄啊!這次你在遼陽做的不錯啊!我都知道了!在海上大敗倭寇,殺了個片甲不留,林元道也將性命留在了中原,還從他身上獲得了瘟疫的解藥,隨便一樣都可以給你加官進爵啊!”
“兄弟們舍生忘死,狼棄不敢居功。”陸琨再次施禮,神色愈發恭敬。
“是你的就是你的,何必謙虛呢!”伯顏扶起陸琨,上下打量道:“黑了,也瘦了些,不過更精神了。走,別在這裏傻站著,我叫人給你準備了接風宴,好好犒勞犒勞你!今天先是家宴,顏回他們後天到,等他們來了再好好慶祝!
陸琨施禮道:“大人抬愛,狼棄雖死難償。”
“年紀輕輕嘴上不知道忌諱,什麼死不死的!”伯顏笑著拍了拍陸琨的肩膀:“你死了,我們玖月怎麼辦?”
陸琨心中一驚,他早就知道玖月對他有意,可他想不到伯顏竟然默許了這段孽緣。
玖月也嬌羞的低下頭,低低喊道:“爹爹……”
伯顏寵溺的看了看玖月,打趣道:“不願意?那……我讓同僚們問問,我家玖月也該許個人家了……”
“爹爹……”玖月看了一眼陸琨,又低下了頭。伯顏沒有多說,大笑著拍了拍陸琨的肩膀,拉起他的手道:“上車!”
陸琨這才注意到,伯顏今日並沒有騎馬,而是坐著一輛敞篷馬車出來,心中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問出口,而是道:“大人,蕭靖還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