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元宵節原本不是闞宗山的夜班，而作為一個小班頭，並且尚有一顆積極上進心的他，依然像過去一樣，逢節假日都是主動替班上崗，也免得在家睡得不踏實，擔心在節假日裏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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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既然都革命化了，元宵節自然也沒有放假的跡象。無論是否在正月裏，國營商場裏“貨架上玲琅滿目”原本隻是理想追求，而這會兒更看不到一點節日的豐富和特色，倒是家屬院裏的左鄰右舍，這一個革命化春節過的更像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尤其在元宵節前，闞大娘在老家親聞目見的做糖果點心之能耐，一下子凸顯了出來。所以，這一年的元宵節這一天，不同地方不同家庭自家製造的各種內容物的元宵、湯圓或粘窩窩，起碼在闞宗山家裏，到比往年更加多樣而實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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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宗山因為要去接夜班，也沒等大小子回來，隻是吃了幾口闞大娘精心準備的元宵夜飯，包上了兩塊闞大娘用麵疙瘩、花生、芝麻和糖稀壓在一起的點心，便騎上車子，出了宿舍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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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路燈還沒有亮起來，前些日子下的雪，積存在牆角旮旯裏尚無融化的跡象，自行車行走在坑窪不平的路上，還能聽到膠帶輪子擠壓冰淩的吱嘎聲響。闞宗山在要穿過那條去三區的大馬路時，四五輛解放牌大貨車呼嘯而過，每個車廂上都站著三五個帶著柳條礦工帽子、身穿沒有領章的草綠衣服或灰色中山裝的人們。騎在自行車上的闞宗山，還能看清楚每個車廂裏都蹲著或多或少的，應該就是“低頭認罪”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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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宗山接過班來，雖然屋裏的大爐子火光衝天，但腳底下依然凍得一再跺腳。本想巡夜回來，再讓鍋爐房單獨給這兒供點暖氣，想到今夜的特殊性，便到裏麵休息室裏，拿起扳手，敲了敲供氣的管道，不一會兒放氣孔就滋滋地冒出了熱氣，屋裏麵也即刻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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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宗山巡夜回來，剛剛脫下那個隻有一個拇指的大棉手套子，身上的軍大衣和棉帽子還沒有換下來，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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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值班啊！吃飯了嗎？今晚上好冷啊！我一會過去啊。”方大夫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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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嗎？……”隨著闞宗山猶豫不決的聲音剛出口，電話裏已經傳出來“嘟、嘟、嘟……”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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