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蛛兒的房間中,有許多漂亮的瓷質小瓶,景德鎮燒的,花紋美麗,讓人愛不釋手,其中,還有許多是我不吝重金給她買來的。當然,那些瓶子還是不碰為好,那裏麵養了太多的毒蟲:天蠶、西域蜈蚣、細小如同手指的五步蛇,毒蠍子,更多的卻是蜘蛛。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毒蜘蛛。有的背上長著人麵一般的圖案,有的身體上複蓋一層厚實絨毛,有的小的能鑽進你的毛孔中。
蛛兒對它們疼愛有加,當成了寶貝,甚至經常放自己的血給它們喂食。
她很有天份,我這才知道為什麼師傅在多年不收徒的情況下,會收蛛兒做關門弟子。她最精湛的技術,就是從各種生物中提取毒藥,製作毒藥,這一方麵即使延如和我,甚至師傅都要禮讓三分。而其中,她最為得意的就是五毒之中的蛛毒了。
蛛兒能說出那些大大小小瓷瓶中所有蜘蛛的名字、種類、毒素效用。簡直是個天才。
她取蛛毒的時候,卻常常讓我看得心驚膽跳,急出一頭冷汗來。她用帶著毛邊的竹草挑逗蜘蛛,讓它們慢慢露出兩顆黑且勾的毒牙,一隻手輕輕抓著它,另一隻手的竹草微微用力,毒液便流了出來,順著竹草一點一滴地溜進了透明小瓶中。
而我則非常沒出息地拿著各種各樣的解藥瓶子,瑟瑟發抖地望著蛛兒取毒。
每一次蛛兒取完毒,我都會跑過去緊張地勸告她:“蛛兒,下次一定要小心,千萬別讓它們咬到你!”
蛛兒笑,眯著長長大大的眼睛:“二師兄,不必緊張,它們不會咬我的。”
“為什麼?”
“因為我和它們是同類,我也是一隻蜘蛛。”蛛兒故意開玩笑,壓低聲音對我說,還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來。
我卻笑不出來,蜘蛛!多麼惡心的蟲子,八條腿,毛茸茸的身子,怎麼能和我漂亮的蛛兒相提並論。但事實證明,我的擔心真的是多慮了,蛛兒從未失過手,那些劇毒的蜘蛛毒蟲在她手中,聽話得像一隻寵物,好像她們之間真的是心心相映的同類。
蛛兒不愧是師傅的關門弟子,是的,不愧!
在江湖之上,總有一個不成文的現象,那些最後成為一代大俠的人,總會是某位高人的大弟子,或者……關門弟子。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事實明擺著,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一般都是成不了氣候的,真正揚名的都是老大,和最最小、最最後的那個老疙瘩。
延如跑了,五毒教中最大的成了我這個老二。
我順利成章地成為了新的五毒教教主,坐上了師傅的位置。可我知道,我這把交椅坐得一點也不牢固,我的本事壓不住它。或許延如來坐、蛛兒來坐都更為妥當一些,可我是老二,沒辦法,這是我的命運。逃也逃不掉。
我知道教眾中有許多不服我,我隻有虛張聲勢地鎮壓一番。漸漸的,我就覺得累了。
我曾經偷偷對蛛兒說過,我說:“蛛兒,二師兄不想坐這個教主,不如你來坐吧,你更有本事。”
蛛兒的腦袋瘋狂地搖:“那可不行!你是二師兄,這樣會亂了規矩的。”
我又說:“那不如我們一起退出江湖吧,我帶你找一個閑人勿擾的地方,做神仙去!”
蛛兒又笑:“二師兄又說胡話了。”
我沒說胡話,我真的不想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五毒教,在這個你爭我奪的江湖上生活下去了。我喜歡你蛛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喜歡一個人是可以為其拋棄一切的,榮譽、地位,甚至生命,而你,為什麼總是若即若離,讓我難以揣測?
蛛兒你要我怎麼辦!?
5
對於師傅的死,對於延如的出逃,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有一點竊喜。
可能人都是這樣,從某中悲痛中總能尋找到一絲快感,近乎有些變態了。
在無風無月的夜晚,我經常會躺在床上思索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就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如果師傅不死,延如也不會出逃,如果延如不出逃,我和蛛兒也許永遠隻能是近在咫尺的天涯人,也許我也坐不上五毒教教主的位子,也許,還有許多未知的事情會發生改變。
因此可以說,是延如成全了我和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