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如夢
暖洋洋的太陽,在萬裏無雲或白雲飄飄的天空下,看著由西而東、七彎八扭的山坡,散發著野花野草的清香。欣賞著這山野或三五成群,或獨行一隅的牛馬羊兒。這些牲口,或尋食的、或睡臥的,讓這荒山野嶺頻添了幾分生機。在寂寞中,牛會發出“哞、哞、哞”的渾厚有力之聲,這聲音會在大山之中久久回蕩,餘音不斷。當餘音漸漸遠去,那叫的牛仿佛意猶末了,昂起頭來,對著空曠的遠方,卯足力氣,再補上幾聲,然後靜靜地聆聽自己回蕩山穀的聲音,像欣賞一首來自遠古勞動者的歌一樣,凝神靜氣。那憨厚的形態,煞是可愛!兒馬是最不安心的健兒,就算沒有吃飽喝足,見到騍馬,它都會“噫嘿嘿、噫嘿嘿嘿”地歡叫起來,並奔向目標,不斷地揚起兩隻前蹄,急不可耐地向騍馬後背努力。那騍馬會所起兩隻後腳,向莽撞的兒馬踢去。三番兩次,騍馬溫順下來,接納了兒馬,共同享受生命的天性,在意猶未盡中跟前趕後一陣之後,才各自覓食而去。
在這片荒山野嶺,放牛看馬的我們,還常看到灌木叢中成群戲鬧的黃鶯兒,牛背上啄食牛虱的八哥兒,深草叢中拖著長長的彩色尾巴的慶雞,突然從草叢裏衝向半空中迎空定翔而歡唱的雲雀兒。運氣好的時候,還可看到狐狸追殺野兔、老鷹猛然從空中衝下捉蛇、捕鳥的情景。夏秋之際,茅草菌、米湯菌、雞縱菌之類,常常會用它們那誘人的香氣,將我們迷醉。夏天來臨,氈窩莓、黑刺莓、白草莓、紅刺莓等野生美味,常讓我們樂得不知今昔何年,以至於隻顧口福,手被刺紮得冒了血也不在意。就算紮得血流不止,也不過用嘴咂上幾口,吐幾泡口水,找些蛛網網上也就算了。
在這片荒山野嶺,還有隨處可見的淙淙流淌的溪流穀地裏常會響起石蚌的鼓鳴。饞嘴的我們,時常打著這些石蚌的主意。
那時,峽穀深處是連綿兩匹山嶺,從穀底向上,百十米的大坡上,全是大森林。林中有各種各樣的竹子,各種各樣的鳥,各種各樣的樹,各種各樣的果……雖然我們不能在其中任意妄為,但也不影響我們盡享其中的樂趣。
那時的村林場,屬於窩子、石板兩個大隊。兩個大隊的支書、隊長商量,派了五六個人負責巡邏、管理,由村裏按強勞力計分付酬。這些人還自己育杉樹苗、椿樹苗、楸樹苗之類,成片、成片地育出來後,又有規劃有計劃種在兩邊山上。據說從解放後,就開始這樣的管理。所以,幾十年來,杉是杉,楸是楸,椿是椿的,看上去一目了然,很讓人心動。並且,在管理上,對兩個大隊的百姓還約法三章:一不準偷砍盜伐,二不準放火,三不準打獵。誰敢違反---輕則扣口糧,重者,除扣糧外,還要挨批鬥、罰電影。因此,那時的我們,沒有砍柴的觀念。沒柴燒的話,勤快的人,就是去大箐頭撿柴。懶的,就在附近山上修些白楊、杉樹枝椏當柴。那時人煙少,反而覺得箐林大,似乎那裏頭多年形成的枯樹枯技撿也撿不完。
大多數撿柴的人也守規矩,很少打什麼歪主意。因為林場那房子,隻要有人在那前麵的老岩上一站,就能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那老岩就是一個很好的了望台,俯觀南北,橫貫東西,稍有動靜,便會被發現、被逮個正著。但是,隻要我們不亂砍濫伐,在裏麵玩是很自由的。不過有一點,父母們常常囑咐:不準在箐林裏燒火!如果燒著了樹林,是哪個放的火,逮住後就會將他往火裏丟!他們說這話時,一臉的嚴肅,讓我們害怕得心裏打冷禁!然而,年少的我們,畢竟有一顆好動愛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