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的夜對莊風而言,是可以寂寞可以熱鬧可以浪漫的。今生的夜,是可以清冷可以落寞可以思念的。可現在,莊風卻沉沉地睡去了。他的體表慢慢地散發出微光,和窗外的月光交相輝映著實好看,謫仙草正慢慢地改善著他的身體。可是有人看到這一切嗎?窗外會有一個影子嗎?會有一雙眼睛盯著這裏的一切嗎?沒有人知道。
在夢裏,記憶裏,月亮下的星空看到的隻有前生,卻沒有今生四季。
第二天莊風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耳邊甚至響起了幾聲清脆婉轉的鳥鳴,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莊風穿好衣服後才發現,外婆早已做好了飯等著自己。若是平時,莊風早已外出拾柴回來了。外公、外婆卻當是莊風昨天累了,滿含關切的看著自己。
莊風先是詢問了一番外公的病情,確認外公好些了之後,才將一直吊在半空的心放下來。吃完飯,莊風一邊幫助外婆幹些家務活,一邊驚喜地品味著謫仙草給自己帶來的好處:莊風眼中的一切事物突然間都變得那麼明亮,那麼清晰,原來自己無法看得見的一些細微的東西,紋理也一下子變得明細可見,就連屋角、房簷處的一根根纖細的蛛絲都瞅得一清二楚;聽覺也忽然間變得靈敏無比,比如木桌子下一個蟲子爬動的聲音,一個飛蟲翅膀的扇動聲。這些聲響就好像在他耳邊響起一樣,聽起來那麼的真切,那麼的清晰,毫不紛亂;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奇怪氣味,也讓莊風感覺到自己的嗅覺也與以往大大不同了,站在屋裏,他竟然能嗅到一絲外邊園子裏泥土的芬芳;力氣也大了很多,身體更加輕便,就是一夜之間,自己的身體都長高了幾分;除此以外,莊風的觸覺和判斷也不同以往了。刷筷子的時候,他能夠快速地通過觸摸,知道那根筷子有一個多大的、多深的、什麼形狀的壓痕,外公的咳嗽每一聲也都能被他聽出輕重緩急。而且,這些能力都能被自己所控製,自己刻意注意的時候,便能分辨得一清二楚;自己不願意理會的時候,這些感覺雖然也在,但是卻與自己常人的感官並行不悖,毫不侵擾。
莊風越是發現的好處越多,心頭的遺憾便越深。哎,要是外公、外婆也能服食這謫仙草多好啊!
以後的日子又歸於平淡,謫仙草的藥效在經過了長達半年後才全部留在了莊風的身上,給莊風帶來的好處卻還在繼續。隻是,莊風的遺憾卻沒有被時間抹平。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逝去,莊風的個子越長越高,外公、外婆的身體也漸漸的虛弱。雖然請郎中給外公診過病,而且郎中開的藥也有效果,可外公的身體仍然比以前差了一大截,外婆也時常病倒在床上了。可是為了莊風,外公、外婆還在堅持著。在村子裏待得久了,莊風也看到了一些讓他觸動很大的事情。許多同外公、外婆年齡差不多的老人,在身體一旦垮掉之後,往往不吃不喝,變相地慢性自殺死去。正常的人,誰都不想死,可是村子裏各家各戶的光景都不好。一旦老人自己失去了勞動的能力,便不願給兒孫增加負擔。死,是為了後人更好地活著。莊風常常會想到老子的那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生活在最底層的老百姓,他們生活的每一個後綴都是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