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眼前再度浮現了來島上前經常夢到的可怕夢境:在包圍暮顏島的幽深海水中,漂浮著一隻龐大的黑色水母般的骷髏臉龐的惡鬼!
“你少自作多情了!”司徒允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我小時候就已經在做這個惡夢的,也就是說我和這個木乃伊鬼的梁子是老早就結下了的。那些和尚法師能壓得了它一時,壓不了它一世,它遲早有一天還是會回來找我麻煩的,所以與你有什麼關係?”
正當司徒允滿以為高岩會為自己的這番言語而感動不已時,卻見後者用右手托著下巴,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唔,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剛才……”
“剛才我隻是隨便說說,你可不要當真啊!”
司徒允呆了幾秒鍾,才恨恨地叫道:“高岩,你這個狡猾的家夥!”
高岩不理會他的怒氣,則繼續做思考狀:“司徒,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木乃伊鬼為什麼會對你念念不忘?你有沒有做過得罪它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必須是跟海有關的,不然你也不會老是夢到自己飄在深海裏?”
司徒允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聳了聳肩道:“我想沒有。除了小時候那次差點沒在海裏淹死外,我根本就沒多少與海有關的深刻印象。要知道,我可是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做這個夢的,一個七八歲的我又能幹出哪些招鬼怨恨的事情呢?”
“那倒也是……啊,我明白了!”高岩雙眼一亮,指著司徒允的鼻子道,“那一定是你前世幹了什麼壞事!比如說你前世是個海盜,把某個人殺死在了海裏,然後今世這個鬼上門來尋仇了。又比如說,你前世是個負心漢,為了將年輕貌美的情人扶正,你將死活不肯離婚的黃臉婆妻子溺死在了海裏……”
“得了,得了!”原本就已經腦袋發沉、發脹的司徒允覺得要是再任由高岩胡謅下去,自己就要抓狂了,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才能不去寫小說,還真是可惜了!”
“我也這麼覺得!”高岩很厚臉皮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過,當他的目光轉落到房間地板上散了一地的黃紙符時,笑容變成了憤慨,指著地上的紙片,對司徒允道:“司徒,你買得都是什麼假貨啊,關鍵時刻根本就不管用!”
司徒允瞅了瞅落葉般飄得到處都是的紙符,摸了摸後腦勺,笑道:“嗬嗬,忘記告訴你了,使用這些紙符的時候,得順道念上一句咒語,才會起效果!”
高岩直直地盯了他足有一分鍾,直盯得他渾身發毛、笑容走樣,才恨恨地開口道:“拜托你下次能不能記性好一點!你知不知剛才有多危險,要不是——”
說到這裏,他拿起放在一邊的《鬼話連篇》在司徒允麵前晃了晃:“要不是這本不起眼的小破冊子關鍵時刻發揮奇效,說不定咱們現在都已經讓那個木乃伊鬼給生吞活剝了!”
“你還好意思說!”司徒允不甘示弱,馬上就予以反擊,“剛才是誰在要命的時候竟然忘記怎麼念驅鬼咒了?”
“那又怎麼樣?”高岩振振有詞道,“畢竟我今天下午才剛開始學,一時半會兒記不住也很正常嘛!”
當然了,他記不住《鬼話連篇》中的內容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對這本小破冊子的有用性始終心存疑慮,所以就算在學,也有點像小和尚念經一般,有口無心。
不過經過剛才那番實驗,他終於明白了寒賦賣給他的絕非水貨,明白了這本冊子的價值所在,因此已經狠下決心,從明天開始一定要頭懸梁錐刺股,認真研習《鬼話連篇》,爭取早日打入陰陽師界!
哼,以他的聰明才智,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超越寒賦,成為陰陽師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代宗師,彈指一笑間,滅殺眾鬼,傲視群雄……光是想象一下那番場景,就有夠爽有夠刺激的啊,哈哈哈哈!
“高岩,高岩!沒事吧?怎麼笑得跟個傻子抽筋似的?”
司徒允疑惑地看著麵前的高岩,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東西想得兩眼發直,又笑得那叫一個東倒西歪、渾身發顫,不由得隻搖頭。
虧他之前還一直擔心寒賦的話對高岩會造成沉重的打擊,但從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他完全是杞人憂天了!
哼!看來這家夥的神經絕對比他想象得要粗壯強大多了——要是一般人被告知你的生命早該在半年前結束,現在就算活著也可能活不了多久的話,還能笑得這麼驚天動地、沒心沒肺嗎?
此時此刻,全心全意沉浸在“成為一代偉大陰陽師”的無限歡脫的想象中的高岩,隻是將糾纏司徒允的這場惡夢以及那個木乃伊鬼當成是他最近半年來此起彼伏的"見鬼”經曆中的某一段尋常插曲。
直到不久之後,兩人又曆經了一係列接踵而至的詭異遭遇,在排除千難萬險後終於觸及到全部事情的真相之時,他才恍然驚覺,朋友的這場惡夢在整個事件中,所扮演的至關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