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一會,唐真有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我和敬森多年前關係就還不錯吧,他和你離婚那會剛好是我在日本住的一段時間,他過來短住。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他一直不提起離婚的事,後來有一次我們開車去山上比賽。下山以後他跟說,他從沒後悔跟你結過婚。他說他一開始就知道你隻想和他玩玩,你在意的是鄭家那些生意上的東西怎麼漂白而不是他,不過他跟我講說他覺得值得,無論你感興趣的是他還是他家的生意,他說值了。我現在才理解到這中間的意思。”“你和鄭敬森不一樣,他可以做的你做不到。你能為我萬劫不複麼,你會計較結局的,唐真你是徹頭徹尾的商人,嗬嗬。”
“嗯,你不也是麼。 我還是想和你許一次誓約之吻,哪怕是協議。三個月?給我三個月可好?”“你的律師把財產公證和協議都擬好了?”“還沒有,不過很快。隻要你再在法國再耽擱三天。”“好吧,唐真。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在任性還是你。不過,說真的,我覺得結婚好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在這裏吃點老酒就把婚結了吧。”“那你先試試戒指,這是五號的,我想應該是合適你的。”他把戒指拿出來,遞到我手上,我伸出左手,第二次了,我怎麼又要結婚了,而且是注定要離婚的結婚。好吧,就算腦子發熱,也就這一回,這裏是浪漫的法國。我也想再遷就一次唐真,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大家分道揚鑣,自有其它的女子去對他千依百順。
他把冰涼的戒指套進我的無名指,我的手指縮了一下,順應了這一次的束縛。他低下頭親吻我的無名指,動作很緩慢,幾近聖潔的儀式。這確實是一場儀式!兩天以後我第二次穿上了婚紗。這次卻是簡潔的小禮服,我感覺要比二十四歲那年更漂亮,恐怕我天生就不適合那麼過於累贅的華麗。唐真開著外形古怪的跑車,我們迎著陽光去教堂。若是在別人看來,我們是多麼幸福的一對,沒有世俗的擾亂,簡單而甜蜜。他和我在神甫麵前許下誓言,內心深處充滿恐慌。謊言,全世界都充滿著的謊言。我思索著當年嫁給鄭敬森時的心情,不過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手裏小小的花束被我輕輕的拋了出去,這裏卻沒有觀禮的賓客。多麼好,我少女時代夢想的婚禮,不就是這樣麼,然後心愛的男人拉著我一路去旅行。結束的時候剛好正午時分,陽光有的些晃眼,但是仍舊保持著冬日裏的稀薄。我和唐真坐在車裏,拉開敞棚,他點一枝煙,手擱在方向盤上。我又結婚了,原來這麼容易。仿佛突破一層雲層般的,眼前世界一片荒蕪,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生活是幸還是不幸。戴著那麼美麗的婚戒,卻沒有一對。等三個月後律師寄一份離婚協議書,我和唐真就是陌生人了。就像是一場知道了輸贏的賭博,大家無力得很。隻能這麼,等待現實一點一點的吞噬掉我們。“走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必須回香港了。”
“孝敏,我怕,我怕這是最後一次和你坐在同一輛車裏了。”“不會的,將來說不定會有生意上的來往。”“機會不大了,我要去蘇黎士接手一些家裏的事務。香港,大概也不怎麼有機會常回去了。”他轉過頭,想吻我,但是這個時候我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肢體接觸。我的身體和心都深深的封閉著,需要絕對的安全,我也是害怕受傷的人。“我們以後還會參加彼此的婚禮吧。”說出這話,我才發現自己多麼殘忍。“……孝敏,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也做不到吧……”唐真的聲音和語氣都那麼的不確定。我也跟著恍惚起來。看到他眼睛裏閃亮的液體,我心裏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所有已經發生的都不能再挽回了,人和事,過去和現在。我真是殘忍得連自己都不恥。愛情這東西,有時候沒有任何界限沒有任何定義。可是我確信我和唐真還沒有真正接觸到它。在飛機上我把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來,小心的收進盒子裏。這是一隻戒指而已,現在開始沒有任何意義了。它可以是美麗的珠寶是價值不菲的古董,卻不是我的婚戒,它有這個意義的那個時刻已經永遠的過去了。唐真和我也永遠的過去了。我恐怕再也不會提起這個人的名字,生生的把他從生命裏挖出來。說不遺憾是騙人的,但如此也未嚐不好。走出機場,香港熟悉的空氣撲麵而來。我取了車開回石澳,真想在自己的床上睡個好覺,路上給碩辰打了電話,告訴他生意上的好消息。
有唐真給我的巨額進口代銷我完全有把握讓“成翔”給我在幾條渠道上開綠燈。半年來的忙碌終於算是見到曙光。我的確沒有想到唐真能這麼大方,而且馬上就落實了。唐家的生意做得那麼大,我也是這次才知道。唐先生在瑞士做黃金,也有船號,當然不隻這點生意。唐真那句話講得有道理,香港有錢人太多,沒有雄厚的黑道背景,總是要低調些。也難怪唐家在香港並不出名,隻是默默的賺錢,連給結婚三個月的老婆出手都這麼大方。香港這地方,確實是什麼人都能遇見。對唐真我從頭到尾都有些太掉以輕心了。他知道的關於我的裏裏外外遠比我對他的那點了解多得多。現在做反省,是不是有點晚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