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回來了。”聲音輕輕沉沉,卻不見我所熟悉的冷氣。
我猛然睜開眼睛,眼前的男子一身紫衣秀逸,麵容俊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我有些恍惚,眼前的這個人是那個冰人拓跋雲?
隻見他走到我麵前,抬手輕輕地拂了一下我額角上的發,嘴角微彎,輕聲道:“唔,你是回來了。”
還在恍惚中的我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他這個動作似乎有些親昵,臉上一熱,連忙跳開,轉頭看向四周。
隻見繚繞飄渺的白霧逐漸散去,顯現出兩個熟悉的人臉,司馬相如和卓文君。
兩人均是一身素白,一人立在案幾前低頭作畫,時不時抬頭朝著前麵彈琴的那個淺淺一笑,眼波流轉,畫麵靜好,如同當年我初到司馬府時回身所見的那一幕,甚是鶼鰈情深。
綠綺琴聲悠悠,纏綿悱惻,正是當年那首我借她名義寫的《白頭吟》,而此刻彈琴的卻是那真正的作者卓文君。
“原來,《白頭吟》竟是你所作。”拓跋雲的聲音淡淡傳來。
嗄?我愣了一下,麵露尷色,訕訕笑道:“王爺莫要笑話我了,陰差陽錯罷了。”
“你當時找本王,是在擔心本王麼?”拓跋雲突然問道,語氣依然淡得沒有任何變化。
嗄?他的問題問得有些跳躍,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轉過頭,呆呆地看著他,片刻,似有所悟道:“啊,那個當然了。你是跟著我入畫的,我自當要對你負責了,況且你是堂堂一國王爺,若是出了差錯,我可是擔當不起的。”
原來,和我入畫的時候,我成了畫中的實體人物,拓跋雲代替了我充當那操縱者的角色以虛像存在在這幻境裏了。
“唔。那便是擔心了。”他沒有看我,目光還是停在前麵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處,後麵那句說得極低,低得不知有沒有說,我也不好問他想表達些什麼,隻得訕訕地打岔道:“原來你都看見了啊?”
“嗯,那個……”他突然頓住,回轉身定定地看著我,臉上的冰冷盡退,換上我從沒見過的柔情,輕聲道:“那個時候,你哭著找我,我其實就在你麵前,卻無法讓你看到我……”默了一下,清清淡淡地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聽後一怔,又陷入了恍惚,他說的是“我”不是“本王”,他在跟我道歉。我愣愣地看著他,他的眼眸閃著一片晶瑩的光芒,晶亮得彷如天上的星辰,熟悉的氣息就像那個夜雨裏閃著銀光的影子,不禁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
突然反應過來,被自己的念頭和行為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眨了眨眼睛,甩了一下頭,腦子努力回想他剛才所說的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司馬相如要納我為妾那次。
原來他竟然在介懷這個啊,難怪剛才那般。這個拓跋雲也不像表麵看到的那樣冷嘛,莫不是平時都是故意裝成那樣的?我不禁輕笑出聲,朝著他擺擺手,爽快道:“那個也沒事啦,我後來不也是沒事了麼,況且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那樣的,你不也是有心無力麼。”
拓跋雲定定的看著我,臉上又恢複往日的冷峻,轉頭不再看我,眉頭微蹙。我愣愣地跟著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剛才的畫麵不再,隻見司馬相如躺在卓文君懷裏,已是奄奄一息,但臉上仍是一貫的柔情,對著文君虛弱問道:“當年,你還恨我麼?”卓文君雙目泛起水汽,抿著嘴,輕輕地搖搖頭,低頭在司馬相如耳邊低聲道:“長卿,我從沒有恨你,一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