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君明將先生扔下的時候,也不知是否故意,竟將他扔了個頭下腳上,倒栽在雪地裏。小女孩到好,輕飄飄的橫躺在雪地上。
風雪過重,傾刻即能埋人。
一行數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小女孩埋進了雪裏,隻露著個臉龐,一張小臉紅樸樸的,摸上去卻不冰冷反而熾熱。而先生就有點慘不忍睹了,隻有一雙腳還朝天的立著。若不是白靈心細,還不定能發現得了他們。
等小東和小黑把先生倒著扯出來時候,童瞳趕緊跑過來給他擦著臉上的雪,卻見他眼睛緊閉仍然昏睡著,不過呼息倒是沉穩,臉上神色也是安然,心中也就鬆了口氣。眾人見尋到了人,便由小黑將先生扛了,白靈自把那小女孩初雪抱在了懷裏,相互攜了往學校而去。
而就在眾人走後不久,自那風雪中走來一個女子,她不像似走在這深淺不一的雪地中,而像是走在雲端。步伐輕緩卻又不是漫步無端,而是一種旋律,一種納天地為自我的旋律。越看就越會為這步伐而著迷,等著迷了才會發現,原本她就是走在人的心間。
她穿著白色的絨袍,衣角拖在雪裏,分不清到底那裏是雪那裏是衣!或許她本來,就穿著一身的雪衣。她有著長長的頭發,頭發從肩上垂下,然後一泄汪洋的墜到腳後跟。肆掠的風從她的身邊經過,卻不願驚動的她的頭發,隻把那尾端的發絲輕輕揚起。漫天的雪花紛揚而下,繞著她的頭發,卻不敢落下,好似這雪,也怕,在這純粹的黑上,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她就這樣走著,不見任何一絲的過份,卻走的驚天動地。慢慢的,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雪花,放在鼻端細細的聞,似像在這雪花裏捕捉什麼氣息。然後她就笑了,整個世界風不再吹,雪不再下,仿佛萬物都在這笑裏融化。
“初雪,你在哪兒?你的身邊有魔族的氣息,也有那該死卻不死的人的氣味!竟然還有她的味道!你是要躲我嗎?寧願選擇死上一回也要躲我?寧願選擇回到那人身邊?我是冥凰兒,追了你數千年的冥凰兒,在那深淵地獄裏尋了你上千年的好姐姐!你怎能舍我而去?你若不死,我又怎會歸來!又何必歸來!卿不作鳳,誰作凰?”
她的聲音極好聽,好聽到了極致就是一種自然,自然的聲音就是天地之音,於是滿天都在問著“卿不作鳳,誰作凰?”。
“躲躲藏藏做什麼呢?秦廣閻君!”
她從指尖挑起了一朵雪花,將那雪花一彈,雪花飄然而出,在某個地方一蕩,蕩出了一本書冊,再一蕩,就蕩出了穿著大紅龍袍的秦廣。
這秦廣一出來,就將那生死冊收了,笑道:“原來那小女孩就是妖帝,而你,冥凰兒,我是該稱呼你冥尊,還是妖妃?”
“冥尊也好,妖妃也罷,誰不是從那深淵地獄裏爬出來進入輪回的?輪回後又怎麼樣呢?你看這天,這地,這不又是另一個地獄麼?”她托著掌中的雪花,那雪花被她捏成了一個小人兒,小人兒有鼻子有眼有靈魂,秦廣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小人兒,看著它打了個哈欠,看著它睜開了眼睛,看著它眼睛裏帶著疑惑,像是第一次打量這個世界,突然一陣微風吹過,將它吹散,再無任何痕跡可覓。
“造化!”秦廣全身上下急劇的顫抖著,他覺得自己的牙齒開始上下打架。
“這不是造化,隻是一個小把戲,我在深淵地獄裏琢磨了幾千年,也隻能讓它在這個世界存得一息。所以我才找了那四個不成氣候的東西,可惜啊,都不成氣候!你願意做我的右護法麼?”她輕輕的說著,眼神望著虛無的天空,像是在說著別的人事情和自己並無半點關係。
“我如果說不呢?”
“那我就會把你再次扔進去,然後看看你還能不能再次爬出來!”
“你已經進入天人之道了?”秦廣的聲音很低,似在詢問,又似在自語。
“沒有,在這個世界,除了那位上天的寵兒,沒人能進入天人之道。你的生死冊如果修成了,說不定能行,也說不定還是不行!”
“既然你沒有進入天人之道,大家都在這天地的約束之下,我又為什麼要做你的護法?”秦廣哈哈大笑,隻是這笑卻分明有些底氣不足。
她回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廣,像是見了天下間最滑稽的事情。在這眼光裏,秦廣再也笑不出來,隻覺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低,個頭也越來越低,慢慢的就再也看不見她的樣子,隻能看見她的腳背,於是他隻能低下高傲的頭:“見過冥凰殿下!”
“你是個聰明人,等你把生死冊修成了,或許可以與我一戰!現在的你,還不行!”
她走了,迎著風雪,或者說是嵌入了風雪。她沒有和秦廣再多說一句話,甚至也沒有交待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