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寧休眼中閃過焦急,他不去看那軍官是因他覺得軍官麵露不善,心中慌亂之際反手緊了緊身後被粗布包裹得東西,隻覺被人盯著的感覺太過難受,連聲出口解釋道:“這,這隻是一幅簡單的畫。”
軍官聞言眯起了眼睛,他自問當值這些年也閱人無數,偏是眼前這個衣著破爛的少年竟會隨身攜帶一幅畫,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畫是什麼畫?病又是什麼病?”
“病是怪病……”聽罷軍官這句突如其來的質問,寧休麵露難色,起初他都不敢去看軍官神情,這一番問話更讓得他沉下頭去,樣貌極是為難:“畫是,是……”
那軍官見得寧休這般吞吐的模樣,嘴角揚了幾分,冷笑道:“病是怪病,那畫也是怪畫麼?你可是想入城之後畫出我鴻城城池全圖?”
軍官瞪著一雙眼睛,人群中一片嘩聲已是響起,朝寧休指指點點之人不占少數,實則此情此景卻是不足為奇,這天下人盡皆知,玄國與南國自古是水火不容,長久以來一旦南國入侵,必定戰火連天,玄國人人自危,在這玄國的地界之上,南國的細作自然是得而誅之。
“我沒有!”寧休抿起嘴唇,胸中有股百口莫辯的無力感,他看著眼前這位麵帶冷笑的軍官,完全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當作細作。
鴻城的護城河很寬,護城河的兩旁盡是種了樹木,平日這城門處車水馬龍,塵土飛揚,但護城河裏的水卻是極為清澈,一直皆是清可鑒人。
“將這少年拿下,帶回去好好審審。”
軍官發話,寧休隻當是需耐心與其再講理一番,他少與人接觸涉世又不深,自然不懂好好審審的其中深意。
那些軍士動作不慢,眨眼的功夫已將寧休圍了起來,正要動手之際,遠處突然傳來幾聲驚喜的聲音。
“安將軍回來了?”
“安將軍,莫不是那個玄國的安遠,安大將軍?”
“你們說說,安將軍回朝是不是前方大捷。”
“將軍為何隻是一人回來……”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一片,寧休身前的軍官見那些軍士都停了下來,喝了聲:“還不動手!”
“是!”幾個軍士回過神,應聲便要將寧休抓住,於這些個身強體壯的軍士而言,對付個瘦弱的少年自然不是難事。
兩個軍士伸手就來,寧休眼見此景想要出言解釋,情急之下不住咳了出來:“咳咳,咳。”
咳嗽聲忽而自寧休的喉嚨間發出,他咳過幾聲後竟漲紅了臉:“等,等等……”
寧休實在不願讓其餘人見到那幅畫,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閃過掙紮的神色,口裏卻不得不坦白說道:“畫是我娘親的畫像,我來鴻城為了尋人治病,我懷裏有那人給的信物。”
“試問哪個少年會將自己娘親的畫像隨身攜帶,你有何信物?”
寧休知道軍官仍是不信,喘了口氣再度應道:“信物在我的懷裏,是……你?”
他口裏的話未說完,便被那軍官驚得怔住,隻見那軍官突然單膝下跪,朝著自己這方向拱手。
“見過安將軍!”
自山野而來的寧休哪裏識得安將軍是為何物,他見軍官行此大禮著實吃驚,當其細想片刻後覺得軍官不可能是對自己行禮,於是他順著軍官所拜的方向望去,見得一人一馬已近在咫尺。
馬是白馬,寧休微動了嘴唇說不出話,他便在那廣袤無垠的原野上都未見過如這般神駿的馬,這匹白馬頭麵狹長平直,耳短,此馬仰著頭,眸子裏全是傲意。
人是男人,劍眉星目,如刀削的臉頰之間溢出堅毅之感,男人手間按著一柄樣式古樸的劍,寧休向他手間看一眼即是被這劍驚住,劍雖是死物寧休隻覺若不是男人按住劍柄,那劍便會散出滔天的煞氣。
男人策馬停駐於城門處,目光掃過那些軍士,掃過寧休,一道渾厚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朵:“何事堵住城門?”
寧休朝著男人再次看去,首先觸及的竟是白馬的眼神,寧休看白馬,白馬此番也在看他,隻是好似那匹馬眼中的傲意竟然消失全無。
“秉將軍,我懷疑這少年是南國的奸細,正要將他拿下候審。”
白馬之上那個男人聽到奸細二字,劍眉微皺,順著軍衛所至之處看去。
寧休有個習慣,他總是將背挺得很直,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四目相對,白馬上那男人隻覺這少年眼神清澈,有些熟悉,口裏不作聲響。
“我來鴻城尋人治病,這便是信物。”寧休抬著頭與那男人對視,伸手自懷裏掏出一個明黃色的龍形玉佩,將其舉高,好讓白馬上那男人看清。
男人看著寧休手中的玉佩,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