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師兄交代事情的那一刻,寧休忽地有一種再次敲門的衝動,不過當他的手即將拍到屋門上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
事實上,寧休當真是不想再去敲這個門,在他看來,如若不是這般想去完成師兄的交代,甚至在剛才竹林中死裏逃生的時候便是回頭了去,他怕死,也不喜歡此時尷尬的感覺,而且這個時候,他忽然地發現了一件事。
寧休可以肯定自下山以來,所遇到的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他,以至於他要辦什麼事情都是坎坷不已,想治病卻變成了送命,想考蒼玄宗卻昏睡了三天,想去製衣閣拿道袍卻被人踢斷了腿,想到後山拿藥材又是被異獸襲擊,而走了半天之後終於到達了這裏,卻是莫名地被拒之門外,他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隻好當作是自己不討人喜歡,因為他聽人說過,討人喜歡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會順風順水。
這當真是一個令人沮喪的事情,然而這時他想起了王陽。
“轟隆!”
天際中極近之處傳來一聲驚雷,驚得胡思亂想的寧休抖了一下,由此他才注意到已不見烈日的天空。
整片天好似沉了下來,一片烏黑之景,幾塊巨大的烏雲以極快地速度將天空遮住,不消多時已是暗無天日的景象,他常年生活在山野間,嗅到空氣中一股泥土氣息之際,自然知曉這是暴雨的前兆。
未過多時,便是有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到寧休的臉上,拍得其臉頰生疼,這時他忽而望了望緊閉的屋門,沉默了片刻,在心中挑了一個自認為不那麼尷尬又或許能完成師兄交代事情的方法。
“嘩啦。”
巨大的雨珠連線傾瀉而下,絲毫不留情麵地衝刷這方天地的一切,生出一陣一陣嘩啦啦的聲響,穀中的屋子沒有屋簷,寧休立在屋門處完全地暴露在雨水中,眨眼的功夫,便是渾身濕透。
說也奇怪,按常理來說,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此時雨勢極大,半點沒有減弱的趨勢。
雨水或是直接飄進寧休的眼睛,或是順著額頭流進去,是以他不得不將其閉上,這時當其周身被雨滴拍得生疼之際,竟還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又是過了一會,靜了許久的寧休忽而背過身去,動了起來。
師兄交代的事情沒有完成,他當然不願意離去,隻見得寧休麵對著屋門,橫向朝著屋牆倒了那一塊移動過去,他隻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正往屋內鑽進去的雨水,沒有任何目的。
雨勢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些動作而減弱分毫,甚至嘩啦啦的聲響都是有增無減,他立在屋子前,因為閉眼見不得屋中的景象,不知過了多久,竟是莫名地進入了吐納的狀態。
耳旁嘩啦啦的聲響消弭不見,周身雨滴拍打的痛感也是消失全無,寧休徹底地靜了下來,認認真真地去嚐試感覺四周所存在的東西。
而這一次,與往常隻感覺到漆黑一片的感覺不同的是,僅是一瞬的時間,他便發覺了身前的屋子,這是一種令他驚奇的感覺,他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睜眼,但屋中的一切都好似盡在他的眼前,清晰無比:巨大的青色石床上,樣式簡單古樸,青色石床上躺著一個老人,老人像是沉睡一般呼吸均勻,石床邊擺著一個竹簍,竹簍裏麵裝了一半的藥草。
這時候,驚訝無比的寧休完全擋不住好奇的心境,之後他試著去感覺屋子周圍的東西,這個念頭僅是在其心中一閃而過,那些一株株不知名的藥草竟像是在眼前一樣曆曆在目,連它們葉子上掛著的水珠都是那般的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