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渾然不知由於張輔始終把他頂在最關鍵的地方,此時的自己已經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拉風。不過即使知道,現在也無法改變什麼,對他來說,活下去才是一切,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計。
一眾敢死隊換了中低級官員的官服夾著六部的幾個倒黴蛋晃晃悠悠的出行了,張輔調了金吾衛兩個百戶扛著幾艘臨時拚湊的小船跟在後麵。剛過戰場中線,一隊瓦剌騎兵圍了上來,陳懷高舉雙手示意本方並無兵器,對方為首的百夫長指揮著士兵大大咧咧的吆喝著擁了上來。一群人翻翻撿撿,除了趙榮帶了一些錘子榔頭之外並無鐵器,趙榮也慢條斯理的給他們解釋了這些工具的用法,畢竟船總要稍微整修一番才能坐人。瓦剌士兵雖然對這些工具兩眼放光,但是也不敢誤了明對也先的賞賜。兼之陳懷塞了兩根小黃魚給百夫長,雙方氣氛頓時融洽起來。王揚剛鬆了一口氣,這百夫長忽然在馬上坐直了,高聲喝道:“各位大官都是文人,我家太師說請大家寫幾首詩,方便到時候向大明謝恩,你們就寫了吧!”
王揚心裏打了個突,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混搭儒服造型的阿剌,也先是不會也不屑出這種主意的。不過幾個六部官員本來就是為了應付此類突發情況的,都是進士出身,吟兩句詩,寫篇文章就和王揚前世打幾局遊戲一樣根本不費什麼事情。六個官員拿出隨身攜帶的文房四寶,草草揮就。百夫長顛三倒四的拿著幾張紙剛要往回走,邊上的十夫長小聲提醒:“數量不對呀。”十夫長一拍腦袋:“對了,太師說因為這次是要雙貢,要分別向皇帝、太後、皇後、郕王上謝表。應該是一二三四……一共八份!”
這句話一出,幾乎所有的敢死隊員心裏都一縮,六個官員麵麵相覷,有反應快的嚷著不合體例,奈何這個百夫長也不打算講什麼體例。趙榮倒還算鎮靜,沒有辯解,往前走了兩步打算再寫兩篇,但瞬間被陳懷的目光逼退。對方很有可能在試探這支隊伍人員的組成,趙榮此時湊上去等於告訴對方這支隊伍隻有這麼幾個人能寫詩,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是六部官員。手心裏滿是汗的陳懷看了看王揚。如果王揚也沒什麼辦法,被瓦剌瞧出破綻出兵截殺,這支已過戰場中線的隊伍在劫難逃,到時候隻能是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王揚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心裏暗暗叫苦。自己哪會什麼像樣的詩詞,有心從自己曾經學會的課本裏摘抄幾首卻一時想不出來剛好應景的詩,何況自己一筆狗爬字就算對方是文盲大概也覺得這字也實在太醜了些。王揚看著陳懷的目光苦笑一聲,卻忽然想到既然到對方可能是文盲,那麼根本不會評鑒詩詞,所謂平仄也肯定弄不明白。不如現編幾句把現在的場麵糊弄過去。
王揚一念至此,反倒平靜下來,來回踱著步一指趙榮:“本官來說,你來記錄吧。”趙榮也是個機靈人,馬上重新拿出文房四寶。王揚想了想去,終於決定還是把前世還有點印象的心靈雞湯改上一改:“水中有雁影,風中有回聲。沙上有蹄印,心中有皇上。”趙榮先是一愣隨即朝其他幾個官員使了個眼色:“絕妙好詩,真正配的上太師的廣闊情懷。”其他幾位瞬間反應過來:“把草原民謠溶於五言絕句中,真是為我等打開一扇新的大門。”“此詩格局小中見大,當真了得。”“完全是杜拾遺(杜甫)的風格”……此時就算瓦剌隊伍中藏著一兩個能咬文爵字的探子,在這幾個進士的誇獎下必然也是目迷五色,隻道自己水平不夠不會鑒賞。乘著這空,趙榮一作揖:“下官手錄大人詩詞,心有所悟,就讓下官也來嚐試再做一首詩吧。”陳懷到此才鬆了口氣,用讚賞的目光看了看趙榮,這人可不是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的書呆子,知道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