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錦時因受尚書府謝言小姐之邀,前往雪園賞梅。一同受邀的,都是些品階極高的官宦公子和小姐。謝小姐善於吟詩作畫,且為人又極為高調,因此常常冬日賞梅夏天賞荷,春日看桃秋天看菊,其意不過是告訴世人自己的才貌無雙。
若是往日,錦時是不屑與之為伍,賣弄才華的,然而今日卻是不能不去,因為隨著謝小姐的請帖一同而來的,還有公子謙的帖子。也不知謝言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請到了公子謙。
雪園位於長青湖中央,因前幾日的大雪,長青湖上結了厚厚的冰層,一眼望去,盡是白茫茫一片。往日裏前往雪園需泛舟而至,而今日前往則方便許多。
因公冶謙拒婚蘇三小姐一事滿城皆知,今日故事的女主角現身於這朝堂之外的另一個官場,免不了被指指點點,這令才華略輸與錦時的謝言暗暗欣喜了一下。但身為主人,謝言小姐還是免不了客客氣氣,一副日思夜想惺惺相惜的樣子,卻又不失大家風範的說道:“錦時妹妹可算來了,幾月未見可真是思念非常,累否?餓否?渴否?”說著一手絲巾遮唇,一手拉著錦時前往裏屋落坐。
錦時意不在此,隻是淺淺微笑了一下以示回應,配合著她的姐妹情深的姿態。倒是跟在後麵的青竹,看著謝言虛偽的樣子,再聽著邊上的人對自家小姐的閑言碎語,心裏很不是滋味。
謝言替蘇錦時留的這個位子想來是費了一番心思,對麵便是窗戶,也不知是否有意為之,窗戶的大小正好容下一顆梅樹,樹上梅花正盛,恰恰一棵樹枝伸進了屋內,樹枝上點綴著兩三梅花,確確是道不錯的景致。
即是來到了著雪園,賓客們難免附庸風雅一副,屋外成片的梅林似海,若是隨性而至,這詩句自然信手拈來,然而謝言自認才學無雙,可是論才學第一女子,整個東衛的人想到的卻是蘇錦時,這令謝言十分不悅,值此機會,她自然要刁難錦時一番。
“錦時妹妹的才學我們都有耳聞,若單單隨性作詩未免太過簡單,不若,錦時妹妹就以這窗外的一株梅作詩可好?”謝言指著錦時對麵的窗戶,婉婉而道。
錦時莞爾一笑,料想那謝言定要刁難,略略思忖,道:“那錦時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走到書案前,提筆寫道:“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筆鋒既有女子的柔韌,又不失鋒潤,且詩句又極為妥帖,引得周圍嘖嘖稱讚。眾人皆讚歎錦時文采,卻沒望見謝言尷尬的笑容。
人群裏,有一白衣公子舉起書案上的詩句,朗聲道:“寒梅著花未,甚好。”
謝言一見來人,那尷尬的笑容立馬改變,立時變得勝似三月春光,冬日暖陽,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道:“公子謙來到,謝言未能相迎,實在失禮。”
公冶謙雙手舉著宣紙,目光定在白紙黑字上許久,才緩緩移到謝言身上,緩緩說道:“即是失禮,便將這張宣紙贈與我,如何?”
前幾日,賜婚公子謙的聖旨一下,惹得整個東衛芳心破碎一地,不少女子為此以淚洗臉,又幾日,公子謙拒婚的消息傳遍東衛,立即又惹得東衛的子女芳心四起,自戀一點的女子如謝言,便想著莫不是公子謙心有所屬,而屬意之人莫不是自己。如今,公冶謙又在大堂廣眾之下毫不隱晦地表現對蘇錦時的欣賞,此舉著實令人費解。
聽到公子謙此言,謝言的臉色有稍許的黯淡,但一瞬即逝,下一刻,她立即麵若桃花地說道:“待我命人裱好,再送到公子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