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雷電交加的暴雨夜,在小公子扶蘇的嚎哭與窗外轟隆隆雷聲的雙重煎熬下,珞瑜宮的三位宮女終於在臨近清晨的時候得到了一絲絲休息的機會。
淩晨時候的鳥鳴叫醒了匍匐在案上的子梅,她迷糊的睜開眼睛四處張望後一愣:“娘娘還沒有回來嗎?”
一縷陽光通過木窗夾縫投射進殿內月兒躺臥的榻子上,月兒一個機靈起身:“娘娘!娘娘!”
“月兒!噓!小公子才剛剛睡下!”翠平從裏廳出來,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隨後踱步至殿門前;“吱丫”一聲打開了殿門,隨後映入三人眼中的是前院滿地頹敗的花在積水和泥濘中苦苦掙紮著。
“天……”子梅急忙奔了出去,不顧積水濺在裙擺之上留下的汙漬。
那院子中間整棵都傾倒下來的脆弱細枝上,綠葉被昨夜的大雨悉數衝落在那些坑坑窪窪中……
子梅盯著這株茱萸一時間酸澀了眼睛,翠平在背後拍了拍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隻道:“天意如此。”
“可……這是娘娘心愛之物。”子梅閉起眼睛來呢喃。
“娘娘心愛的,還有小公子。”
“是啊子梅,別這樣……”月兒給子梅添了一件外衣。
拂曉漸漸離開了地平線,從東方的山巒中冉冉升起,向秦宮灑下一片金燦燦的光暈,這時候如果是冬季,那蒼穹必然會出現漫天黃沙一樣浩瀚的美景。
忽地一曲幽幽古音從蘄年宮傳來,帶著滄桑的變遷與歲月的淋漓,飄過了山川河流,飄向了遙遠的楚國;靡靡之音帶著萬物初始的空曠,驚醒了不該驚醒的人,也渲染了不能渲染的風景。
“你……”她被那頹然的婉轉驚醒,久久凝視披掛一件玄袍於肩頭,長發頹亂在身後,背對著她坐在床邊的男人。
聽到身後女子撕扯一樣的嗓音後,古樸塤聲戛然而止。
望著一屋子的頹亂,到處散落著的碎布零衣,昨晚的粗暴對待一下子閃爍在女子的腦海之中,她迅速拉起被褥以遮擋那前所未有向臉部蔓延的滾燙。
“對不起。”一句話醞釀在喉嚨,最終被吐露了出來,年輕的帝王從沒有這樣低聲對身後女子說過話。
楚禦川從被褥裏探出頭來,輕嗯了一句後扯開了話題:“你的塤聲太悲傷了……”就像年少時候在小黑屋裏聽到的塤聲一樣。
嬴政似是沒有料到身後人會這麼說,稍稍顫抖下,緩緩轉過頭盯著一絲未縷的楚禦川若有所思。
“幹……幹嘛…”禦川被他過於嚴肅的眼神盯得發慌。
“你不怪我嗎?”我這樣對你……
“隻是坐實了我是你的妃而已。”她怎麼可能不去怪他?昨晚他的話還徘徊在耳畔,他陰狠的麵容還曆曆在目,她就算是癡子也不會忘了那昨日的屈辱。
禦川黯淡了眼神轉過視線,不再對視這張過分英挺的臉。
“你又把它放在了心裏的某一處不去觸碰?”嬴政皺眉。
“……”
“你總是這樣…選擇遺忘嗎?你承受的了嗎?”嬴政如同虔誠者一樣將她的手拖了起來抵在額上。
“不然怎麼樣?被你逼死嗎?我活著對你還有用不是嗎?”禦川苦笑著抽回自己的手。
年輕的王就維持著這個動作久久歎息。
“有時候寡人真的看不透你。”嬴政的話帶著濃濃的鼻音以及……疲倦。
“難懂的人,從來隻有你一個,從利用我開始,你也許就沒有相信過我吧……也許有的時候,你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禦川閉眸,不去看他這副頹廢的樣子……他也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飽受過瘟疫煎熬的帝王。
“隻有你楚禦川一人能看清寡人,從前是,現在也是……你知道嗎?有多少次我都想把你就這樣殺了,可是寡人舍不得…你的眼睛太明亮,你的眼睛滿是寡人身上的肮髒……”第一次,這個一直保持著陰鬱神秘的男人,在她楚禦川的麵前露出了軟弱。
他匍匐在龍床上,低順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祈求原諒。
楚禦川心中一驚,說不動容是假的,她內心叫囂的感情又開始沸騰起來:“別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你依舊是那除策位謀臣的帝王。”禦川努力用最冰冷語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