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川兒你！糊塗！”
楚禦川永遠忘不了這一天，父親母親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一種被背叛，被欺騙後的憤然與哀傷。
“你老實告訴我！你怎麼會是秦國使節？那個歸秦到底是誰！”
靜謐的窗外偶有家仆三三兩兩經過的腳步聲顯得尤為刺耳，記憶中父親從未如此暴怒過，還能再繼續欺瞞下去嗎？答案是否定的，禦川一直不敢抬頭直視父親，她知道，有些事實必須這一刻全部交代。
“川兒，告訴父王母後，他是你的夫君嗎？”母親柔聲質問，語氣中包含中諸多情愫，但最多的還是對自己女兒的擔心。
“他是我的夫君……”腦海中他麵容的片翼，清晰又模糊，楚禦川輕聲道。
“回答我的話！”淩安君拍案而起。
“他…”他是秦國的王，也將是這亂世的霸主，他是她這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哀愁，可怎麼回答，怎麼接話，才能讓眼前的這兩個她最愛的人接受，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願意為楚國出生入死的少女。
楚禦川歎息，許久後開口：“那一年，我被送往秦國，質子的身份被莊襄王得知，原本我是要被當做軍妓送往軍營的。”
淩安君夫婦盯著楚禦川毫無表情的麵容倒吸一口氣。
“可是，可是你的信中不是這麼寫的，你說你過的很好…川兒！你怎可以欺騙我們呐？…他們有沒有把你？……！”母親焦急地問。
“……當時，有個秦國公子救了我，所以我就沒有被送去軍營。”那個秦國公子，用自己一生的權利，交換了一個陌生人的自由，怎可以一句話就這麼輕易的概括，話語至此，心口浮上一抹沉痛。
“歸秦？”父親挑眉問道。
緋衣女子稍愣，隨後緩緩點頭。‘對不起，子嬰，真的對不起，這種時候，還要用你的名義來守護那個人，恨我吧，子嬰，我的卑劣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
“怪不得，當時覺得他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原來是秦國王室。”淩安君眯起眸子，細細回想當時的情形，也隻有這種解釋；可他心中還是有一絲絲的不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分離十年的女兒。
……
是夜，天幕上掛著一盞通明的圓月投射著庭院裏隨風搖曳的枯枝在窗戶上形成了詭異的剪影。
燭火早早的熄滅，楚禦川就這樣躺在榻上盯著屋梁癡癡著，白天聽聞楚王已經下令讓項家軍班師回朝，她本該在心中僥幸，可如今卻擠不出一點點欣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令她無措，她在對自己最親的人撒謊；十年前她的夢想是再次回歸故土，然而此時此刻她如坐針毯，一刻都不想在楚國停留，在這裏多呆一時她就要被自己內心譴責一時，這種心境的落差感，讓她難以呼吸。
……
在回淩安府的時候，楚禦川知道自己會被留住，她早早就命蒙氏兄弟回去複命，本來兄弟倆個人說什麼都不願意離去，尤是蒙毅，態度堅決到令禦川頭疼的地步。
“不行，末將不能留娘娘一人在楚國。”
“我知你二人是在為我擔憂，但你們二人別忘了，我是楚國人。”
“大王曾吩咐過末將，萬萬不能讓娘娘獨處在除了秦國以外的任何地方！”蒙毅以膝重重著地，語氣堅決。
“這是你自己對自己說的吧。”楚禦川莞爾。
“……反正末將不能留娘娘一人在楚國！娘娘不必再勸！”
“你可知，你若留在楚國便是與我拖了後腿，你是秦人，若到時候楚王發現了什麼，這裏是我的家，我的故鄉，我一人尚可離開，再帶上你，要如何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