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了女人,男人就會走散。我和楓在一起住了兩年,這哥們終於現在擁有了自己的小屋。在他租好屋間布置妥當之後,我去他那溫馨的小屋喝了兩回酒。後來我就慢慢沒有再去打擾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氣氛,第三者在場,總有多餘之感。最後是楓去香港之前我們相約在酒吧喝了一次酒,他是隨公司的總部而去。妖妖坐在他身邊很幸福。這是個容易知足的女子。
楓說,去那邊,一切穩定之後,妖妖就過來。
我說,妖妖不怕外麵的花花綠綠世界將楓迷惑了?
妖妖說,他今天去,我明天就去找一個。
我們都笑了。
8
我也以為楓很快會接妖妖過去的,但妖妖在今晚卻找到了我。她說自己已經無處可去。楓已經在香港那邊和一個知性美女好上,一時相見恨晚。楓說,妖妖我們就此分手吧。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信息。
我打楓的手機也不通。應該是換號了。
妖妖的淚像水一樣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妖妖說,我銀行裏的錢都讓楓卷走了。淚水仍然像水一樣快速滴打在清冷的地板上。
妖妖說,我肚子裏的孩子還能要嗎?我現在覺得它是如此可惡,它是如此肮髒。每一個在原地不動的人才是笨蛋。
妖妖的臉是蒼白的。沒有一絲絲的血色。這是一個悲傷而美麗的女人。在三月的瀟瀟雨聲中躺在原屬於楓的那個鋪位上。
我點了一支煙看著她。她讓我想起了瑤瑤。
妖妖在下半夜的時候突然問,李淩,聽說你從前有個女朋友叫瑤瑤,真的嗎?
妖妖百般無聊繼續問,是不是你也將她甩了?你們這些像屎一樣的男人。
我是個不好的男人。我說,你是否記得前年一則不大不小的新聞,因為國慶看煙花表演死了一個人。
妖妖說,我知道,因為我愛看一年一度的海邊煙花表演也去了現場。一個瘋子開著一輛摩托嘴裏狂喊著衝啊,沿著海灘一路衝向行人。據說撞死了一個剛出的士的女人。此次煙花表演最終在一片哄亂中被迫取消。
那個人就是瑤瑤。我吸一口煙說:那一次是我開的門。拉開車門讓她下車,她卻驚恐萬分中推開了我。
9
我吐一口煙,煙圈纏繞不散,我用嘴吹吹氣。
你們都是喜愛煙花的女子,一樣純淨,一樣青春美麗。
你們在男人的懷裏時都說過,今世要做男人衣襟上的半朵煙花。
為什麼是半朵煙花呢?我低沉地問了一句。
妖妖說,還有半朵要留給人世觀看。在夜空綻放,帶著衝勁和熱能炸開,美麗的色彩在天空照耀一次後,就熄落成煙。短暫,熱烈,驚豔,不留痕跡。
我默默抽著煙聽著這個失意的女子如此表述。在三月的江南,雨聲如此細密拂過沉沉樓頂。瑤瑤,親愛的,你是我心底完整的煙花。兩年後的今夜,我才發覺疼痛複蘇,淅淅瀝瀝。
煙花易冷·殤城
壹
她緩緩將視線由窗外移回身側。
隨風搖曳的燈火似是快要熄滅,她伸手挑燈,卻不由得幽幽一歎。
亂世中的情,從來由不得人。她挑燈的手不由得一顫。
“明日,明日,若明日他再不歸,奴家不會再等。”
她已經快忘了曾經他踏出城門前對她許下的諾言,卻牢牢地記著這句,亦是不知多久前她曾反反複複說過,卻在不久前才實現的話。
如今,如今,她身確已墮入空門,心卻不由己。
原來,說要忘記的人,大多都還牢牢記得。
貳
“師父,師父!”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奔跑進來,笑容亮麗地讓人無法輕易忘卻。
慈素看著這個沒有定性的徒兒,苦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言語中卻仍透露著些許寵溺:“塵兒,你又瞎慌張些什麼?”
這是慈素偶然遇上的孤兒,不忍看她小小年紀就剃度,便收了她為弟子,允她帶發修行,留住寺內,而事實上,梵塵的性格開朗活潑,要她潛心修習,還需下一番功夫。
“師父!我告訴你哦!”梵塵依舊笑眯眯地看著一襲素衣的師父,小小地賣了個關子,“我今日遇見了一個人。”
慈素並沒有如她所願地接著問,梵塵隻好乖乖地說出答案:“那個人一直在城門附近徘徊,他還帶著一幅畫,畫上的人像極了年輕的師父。”
聞言,慈素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閃過一絲悲憤,又一絲不忍。沉默的氣氛維持了好一會兒,她才冷下聲音道:“塵兒,你胡說什麼。那人無緣無故找一個尼姑做什麼?”
話音剛落,慈素就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了佛堂,梵塵張了張嘴,卻也不敢惹似乎生氣了的師父,隻能噤聲乖乖地跟著走。
卻沒有人看到,素衣女子的眼中,滑落了一滴淚。
溫熱,卻冰冷。
叁
他仍記得,她愛彈奏古箏。
那時的她說,每每撥弦,都撼動了她的一切。
他是駐守洛陽的皇家將領,她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兩人偶遇,相識相知,私定終身——這似乎是說書人也覺說膩的故事,當然毫無意外,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亦將要成為他一世的妻。
然而,不定的政事,久久不安的戰亂,逼著他離開了她。
在他離開以前,城門邊,她問,他能否對她一世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