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剃刀和胖子回到營地卻看見驢子癱坐在地上,一隻手被銬上身後的汽車;
腦袋歪斜,好似頸椎被折斷了般毫無氣力;左臉頰鼓了個蘋果大的包;雙眼緊閉;
他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大概渾然不知。
剃刀正驚喜驢子沒有跑掉,老米和兩個人已迎上來,表情輕鬆愉悅。
他指著驢子說:“這小子正逃跑,被我們一個機師遇見,他揮刀欲刺,卻忘了這位機師可有一支機械臂,被一拳,左下頜骨碎裂。嗬嗬!”
剃刀聽著向驢子輕蔑一笑。
“走吧,我們正在開會,明天就把他送回去。我在回來的路上想通了很多事,可以說是豁然開朗。”
老米一手搭上剃刀的肩膀和他心語道。
他們走向一堆將要熄滅的篝火。
篝火四周已經圍滿人,大夥也一夜未眠。他們正交頭接耳,見到老米和剃刀過來便自覺收了聲。
剃刀在通向篝火這區區幾十步已完全洞悉了老米剛才提到的領悟。
他認為之前先遣隊工作進展確實緩慢,都是由於我們的認知工具太低級,我們靠五官和那些失靈的設備來執行任務肯定必敗無疑。
這裏有我們所不知的更高層次存在,心語便是。
目前人類的科技能和心語相提並論嗎?
先遣隊的這次遇襲就是一種高層次的襲擊,敵人正是通過心靈通路,多不可思議啊!
所以,心語會不會幫我們打通這個空間上上下下的所有層次呢?
我們是否正因為它而進化到更高層次呢?
我們剛剛開始擁有它,還不了解它,就象馴服猛獸難免會受到傷害一樣,如果我們就此放棄,那麼就必須回去馴服那些溫順的小動物,那我們終究會和過去上千名先遣隊員一樣,踏上黃泉時兩手空空。
既然都到了這個詭異的地方,要麼不光彩的回去,要麼就隻有死在這裏,大家不願不光彩的過活,那不如拚死一博呢!就算回去了又如何?
過不久還是要死的,因為這個星雲將把太陽係搞垮。
再說那些隱私,加入先遣隊之前,某些機構已經把我們的祖宗八代都認證過了,他們明白我們的過去。
誰都想留點隱私,但萬一不幸被別人拿到了,那又如何呢?算了吧,每個人都有醜陋的地方。
也許心語正讓我們坦誠的麵對自己的醜陋呢!
這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機會。
我們自知得了心語可遠比中彩票要難上不知許多,所以我們真是幸運的!
多想想好的一麵,讓我們依靠心語來淨化自己,這對短暫的人生難道不是那最重要嗎?
所以,有人得到了我們的秘密,那些真的算秘密嗎?
就算是吧!
不凡大方點,反正我們是一群走在黃泉路上的人,還有什麼給不起的呢?更何況我們還有使用守則。
萬一,有人再次被盜,我們一定牢記,絕不讓這種的偷竊行為釋放自己的陰暗麵。
老米用無比激動的語調,繪聲繪色的演講著自己的感悟。人群時不時發出喝彩和此起彼伏的掌聲。
老米的話正如手術縫合傷口,治愈堪稱神速,那些因為心語受到傷害或已被副作用感染的人刹那間成了擁護者。
這讓剃刀由衷的敬佩老米。
剃刀正聚精會神的聽著老米的演講,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他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深埋心裏,這些秘密當下真的不應該被暴露,他害怕即便上了無數把鎖,仍會被這次惡作劇的始作俑者撬開,而且說不定他現在的目標正是自己。
剃刀才害怕著,就感到一股力量從虛無中直撲自己,好像一雙大腳正在踹著心門,就要破門而入開展搶奪。
他頓時便呼吸急促,有嘔吐感,於是速速離開激動的人群,溜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
他側靠門板,附耳傾聽外麵沒有任何腳步聲後才長呼一口氣。
但他呼吸依舊急促,十分心慌,感到那雙大腳踹來的力量絲毫未減,有幾次就要被它這樣得逞。
他蹲到房間的水桶旁,用冷水洗了把臉便爬上床,才坐上就心跳加速,呼吸急轉作大口喘息,他雙手交叉用力夾緊胸口,一陣巨痛及時襲來,他應聲倒下,卷縮著身體。
那雙大腳好像正踹在他的心肉上,盡管他拚勁力氣忍耐,還是感覺快支撐不住了。心想要麼活活痛死,要麼自己放棄抵抗,任由對方搶奪。
“不行,一定要堅持,我不再是阿正了。”他想拚盡全力。
真的太痛,他能怎麼辦?他強忍著劇烈心絞痛,心中不由自主的呼喚:“誰來幫幫我?“
這是一種瀕死的本能。
”那個聲音、聲音、你在哪裏?神明、啊神明!附近有神明嗎?隻要能救我,我相信,此時,也隻有你才可以救我!這股邪惡到底是誰?“
他揮拳奮力擊打著床板,砰砰作響。
盡管此時剃刀已經痛得全身顫抖,但他還想看清楚這個壞蛋的麵目,他覺得它太邪惡。
“那個聲音、你在哪裏啊?啊神明啊!附近有神明嗎?救我啊!我相信,也隻有你才可以救我!------”
他反反複複的呼喚道。不知熬了多久,終於,有一道模糊的黑灰影像出現在腦海裏,準確說是黑暗中的一道不那麼黑的影子。
他盡量認真看去,它象一頭獅子,卻比獅子更威風;頭上有對角,卻比刀劍更鋒芒;它站在某塊岩石上,正看著自己。就在他注視影像的時候,影像似乎也正注視著他。就在這時,那種踢踹也突然停止了,疼痛瞬間消失。
他正想看清楚那影像,結果襲來更猛烈的一陣踢踹,這次象要置他於死地。
他的心正被人活生生撕扯開來,痛得恨不得馬上就死。
他又繼續呼喚神明,他已萬念俱灰。他頓時想起老米說的沒錯,人類或許在這個宇宙中不算高級,此時更如螻蟻,但因為心語,他們正在變得高級。他一邊痛苦,一邊頑抗,一邊向神明祈求,一邊向所有人祈求,一邊向那個聲音祈求,向一切事物祈求,猶如遠古時候的巫師,無比痛苦著、癱軟著祈求,祈求幫助。
過了多久,他不知,他隻是一直祈求。
啊!啊!正在痛不欲生時,一道閃電忽得劃過他的心靈,頓時滿心光亮和祥和。
一股熱流從自己的尾椎緩緩升起,沿著脊柱直達顱骨腔中,溫暖了腦漿,溫暖了心髒,溫暖了軀幹和四肢,溫暖了周圍一切,疼痛淡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