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也認出來楊州,正在納悶,楊州已經轉身跑了,落落在楊州身後說:“瘋子!”
從洗手間回來,落落一進大廳,就驚呆了。牡丹說那個當兵的人竟然是楊州,正和她手牽著手唱:“在夢裏,在夢裏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落落驚呆了,這個冒失鬼,竟然會這樣的寵愛一個女孩子,竟然可以讓女友打扮得這樣妖模妖樣,如果方向看到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非掐死自己不可,自從跟方向走到一起,朋友們都說落落越來越素氣了,也不打扮了。
那一刻,落落突然發現為了方向,自己已經改變了太多,可是,骨子裏自己還是喜歡那樣張張揚揚的美著。
間奏的中間,台上楊州深情款款地吻了吻牡丹的額,台下一陣叫好,所有的人都鼓起了掌,歌廳裏熱哄哄的,落落卻感覺空蕩蕩的涼薄,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傷感,一種身在喧嘩卻不無寂寞的低落。
方向從來不會眾目睽睽地牽自己手,更別說吻,好像光天化日之下這樣的表白有損他的清白。
一曲唱罷,暗黑的燈光下,落落看到,楊州和牡丹仍舊手牽著手走下台,然後跟他的朋友們舉杯碰杯,似乎完全忘記了,跟落落碰撞的事,也忘記了跟落落說過要道歉。
那天回家,夜很深了,落落卻難以入睡,閉上眼,仍舊是歌廳裏的喧囂和口哨聲,是環佩叮當的牡丹,是“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是楊州牽著牡丹的手,在台上倆倆相望的甜蜜,落落突然很忌妒那個妖氣十足的牡丹,突然想起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一夜,落落突然明白,自己跟方向根本不是愛情,甚至連那種麵紅心跳的感覺都沒有過,成天正經八百的方向,是個不懂浪漫的家夥,可是,他將是執自己的手,與自己偕老的丈夫了。
想到丈夫這人詞,落落更覺的莫明的沉重和惆悵,好像自己將要走進了漫漫無邊的荒漠。
那一夜,落落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那個叫牡丹的女子刺激了,從來都是別人忌妒自己,可是那一天,她的的確確嫉妒那個叫牡丹的女子,那個女子的美才叫姿色,才叫風情,雖說不能傾國傾城,卻至少傾倒了楊州,也傾倒了自己。
那一夜,落落終於下定了決心——跟方向分手。
三
再一次接到楊州的電話,卻已是一年以後,落落幾乎已經忘記了楊州和牡丹曾經出現。
楊州說:“落落!對不起!這麼久才跟你道歉!”
“什麼道歉?你打錯電話了?”
“我是楊州!”
“你是楊州?我沒有楊州的朋友啊!你是哪位?”
“我就是楊州!你表哥的戰友!去年,我碰了你!”
“啊!啊!記起來了!你是楊州啊!不好意思!我給弄糊塗了。”
“不好意思的是我,這麼久才道歉!”
“別當真!你好嗎?你的牡丹好嗎?”
話筒那邊突然一陣沉默,繼而楊州的聲音竟然有點變味:“她走了!”
落落心裏樂了,非常樂,她甚至在心裏偷偷笑話楊州,這個男人還真酸,都分手了,還戀戀不舍。她以為,楊州所謂的走,不過是分手,不過是失戀,心裏全是幸災樂禍的欣喜。況且,楊州跟那個女子,不像是一路人,分手也在意料之中,那樣的女子本就不屬於生活,隻是宮廷豔遇,是盧浮宮的千年的魅影,捉摸不定的,誰也不能永久的擁有她。
落落隻說:“對不起!你怎麼突然記起來給我道歉?”
“昨天和你表哥在一起,提起你,他給了我號碼。”
“哦!如果不是表哥,你打算欠我一輩子?”
“不知道!”
楊州突然變得淡淡的,冷冷的,心猿意馬的樣子。落落以為是就是因為牡丹,楊州還沒有從失戀的痛苦處走出來,才突然這樣的勉強,也不介意。隻是楊州,這個活寶,冷熱都是好,落落早就領教了他的搪突,並不在意。
晚上,表哥突然也來了電話,落落說,楊州今天給我電話了,說是遇見了你。表哥反而激動起來:“真的嗎?他真的打了?我可是好勸逮勸!那個家夥人太好,就是死腦筋,不會轉彎。”
“為什麼要勸他給我電話?”
“是這樣,楊州的女友,叫牡丹,去年秋天,去海濱遊泳時不幸溺水死了,差點要了楊州的命。他跟牡丹青梅竹馬,後來,他考上軍大,當了士官,牡丹進了藝術院校,學油畫,又去了一趟巴黎,回國之後,開很大的畫廊,牡丹有才氣,你都沒有見過她有多麼誘惑,可惜啊!換任何一個男人都放不下,更何況楊州,重情重義,他說,他這輩子再也不想找了,再也不會愛了,前幾天見了他,勸說半天,他提起你,說撞了你,沒有道歉,都一年了,我要不提你,他可能永遠忘記了。我勸她,多跟朋友接觸接觸,不能再那樣把自己封閉起來。”
表哥說了一大串,落落措愕,握著話筒的手,不由得顫動起來。落落說:“我見過牡丹,那個女子,讓人過目不忘,楊州怎麼可能忘掉,他死定了!”
那一刻鍾,像是刮過了一場颶風,落落也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