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瀾尚是一分鍾都不想多待,揮了揮手邁著發虛的腿往外走。可以往不過幾步路的事兒,今天卻怎麼都走不到頭似的。
終於走到頭,握著門把,手還是有點發顫,孫瀾尚停在原地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今兒個踏出這門,她就和路瑛徹底斷了所有關係,是她先不要他的。
停頓的時間,兩秒鍾,孫瀾尚推門離開。
“哐當”一聲,一道門隔離了兩個人。
辦公室外格子間裏的人都一水的抬頭定睛的看著孫瀾尚,定格的動作是什麼樣的都有,高高低低,坐著的站著的走著的說著的笑著的,全部定格,還有一推著放著各種道具的車子的後勤小夥也停下向孫瀾尚注目。孫瀾尚帶著警告的眼睛,弧形掃射二百七十度後,格子間所有人的定格動作登時全部動了起來,假裝繼續做著之前的工作。可眼裏麵的好奇是一點遮掩都沒有,赤果果的落入了孫瀾尚的眼。
都不用照鏡子,孫瀾尚都能知道現在的臉色會有多不好,這也全部都是那個人幹得好事,狼狽的感覺破土而來,頭一次成了大家眼裏的憐憫對象似的。
好巧不巧的,後勤小夥是新來的,推著小車就靠近了孫瀾尚,腆著臉問:“大姐您沒事兒吧?不是說這路總不苛對員工麼,您這是被他訓的嗎?”
大姐?!孫瀾尚一口氣沒提上來,卡在喉嚨上,幹咳了好幾聲都停不下來。小夥兒一看這情況還以為是問對了呢,邊幫忙拍著孫瀾尚的後背邊安慰,“哎呀,看著你的感覺也不是新來的啊,怎麼還這麼容易被刺激呢。我跟你說啊,在這樣的公司裏做事啊,難保不受委屈,可有工資拿不就是好的嗎。我跟你說啊,我剛辭職的那家公司,一個月工資兩千,他們能扣一半,那才叫缺德,來這都好了很多了……”
小夥兒不停地巴拉巴拉,孫瀾尚咳得滿臉通紅,甚至泛紫了,臉色登時也不慘白了,紫著臉猛地推開喋喋不休的小夥兒,一步步走向電梯。
孫瀾尚的口碑在公司裏麵一直挺好的,這會兒有好幾個小姑娘看事兒不好都衝了上來。路瑛的秘書和孫瀾尚關係最好,扶著孫瀾尚就著急的問:“哎瀾尚姐你沒事兒吧?這還往哪走啊,看你臉色差的,咱去醫院吧?”
幾個女孩亂手亂腳的扶著孫瀾尚,這空氣密集的,孫瀾尚胸口都直發悶。她們下手也沒輕沒重的,捏著孫瀾尚胳膊的力道都夠扛液化氣罐了。
孫瀾尚這下終於是皺著眉開了口,“哎哎,誰掐我呢,鬆手鬆手,快鬆手。”
這麼個話一出來,幾人又同時鬆了手,孫瀾尚一沒重力,就向秘書這邊倒了過來。
孫瀾尚其實就是感覺渾身無力,想趕緊離開,可被這些人七手八腳的忙乎著,頭嗡嗡的響著就疼上了。
幾人還在一旁嘰嘰喳喳,就是格子間裏麵平時挺不湊熱鬧的人,也一水兒的衝了過來。
孫瀾尚忙擺著手瞎解釋:“幹什麼啊這都是,我就是有點低血糖了,甭瞎操心。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我外甥女正好在醫院呢,我順便去找她就成。”
幾人還是有點不放心,平時各種淩厲範,連趕三天場不休息還能活力四射的人,忽然就這麼憔悴了,擱誰都得發毛。
孫瀾尚看出幾個人的心理活動,邊按著電梯邊揮著手道:“大姨媽來了各種憔悴,你們懂的,趕緊散了吧。”
一說大姨媽,幾個人終於了然了,擔心的神色也放了下來,二話不說一溜水的散了。
地下停車場一如既往的冷空氣十足,吹了好一會兒,孫瀾尚的腦袋算是清亮點了。可剛一清亮,剛才路瑛那幾句話又馬不停蹄的跑進腦袋裏了。
怎麼就看上了個這麼個敗類了呢?還是一個對自己沒任何感覺的敗類?
孫瀾尚倚著車門難過的想,前三十年算是白活了,事業有了,一個真正疼自個的人卻還沒找到。混了這麼久,甚至還落了個這麼個下場。路瑛那話裏麵就倆意思,一是她孫瀾尚水性楊花,二是她孫瀾尚小人一個。對於這麼個不懂她的人,孫瀾尚覺著以自己的性子來看,肯定要和他徹底斷了來往的,可是心底還是有傷心和遲疑不斷地蔓延著。畢竟這麼多年了,能夠立刻拿得起放得下,她還是做不來。
大力的吸了口煙,吐出無數個眼圈後,孫瀾尚也覺著該走了,再這麼下去,也找不著什麼好出路。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終於是想起了秦佳。小丫頭和彭安堯把她耍得團團轉的,還沒找著時間去報仇呢,不過說真的,也就秦佳能讓自己高興點。她不是鴕鳥型、遇事就把自己縮起來悶在家裏的人,她需要點能夠帶動她積極性的人,讓她先把路瑛這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