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難。”
淬火微微一笑，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了筆。
……先兆、微兆……作為補充人員，編入警衛隊。
筆跡的最後印章被蓋下。
四個小時後，午休之時。
獅心要塞，近衛軍的訓練場。
“下午的訓練取消！所有百夫長到大廳報道！”
回音水晶的廣播裏傳達了這樣的命令。
能量貫入闊劍之中，鋒刃散發出微藍的光芒。
握劍的手用力將劍鋒橫掃向前方。
劍影劃破了空氣，帶起了強有力的氣流，掃過的軌跡上掠出了淺藍的光翼。
斬擊結束，米提爾熟練地將闊劍換回鞘中，然後撓了撓自己的銀發：“這就是我現在的水準，用大劍的能更好。”
“不錯，小鬼！淬火隊長一定會滿意的。”一個盾手做出了評價。
因為小隊隊長作為軍團副指揮忙於他事，對新成員的評價就輪到了其他成員。
米提爾像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賭氣地抱怨：
“叫我先兆！”
“米提爾？你怎麼在這？”
一旁傳來了淬火的聲音。近衛軍團的指揮官之一，闊步走來。
“淬火，新成員！別看是個小鬼，據說是準階劍士呢！”盾手推了推米提爾的肩膀：“小家夥，快向隊長報告！”
“嗯……”米提爾一時忘了腹中的話語。
“這個之後再說！你怎麼會到這裏來？我已經把你編入警衛隊了！”
“報告，淬火隊長，警衛隊有三個小隊，隻接收了十五人。我和微兆都被派遣過來了！我在這，微兆在其他小隊。”
淬火疑惑地托著下巴：“元帥沒說什麼嗎？”
“誰？”
“洛朗?潘多拉肯元帥！”
“嗯…這個嘛……”
“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我上前打招呼時，老爺爺他說：‘米提爾，在這裏你必須稱我元帥！’”
“呼……哈哈！”旁邊的盾手笑了出來。
“原來小家夥的名字叫‘米提…’米提什麼來著？”
“我的代號是‘先兆！’”米提爾叫嚷起來。
淬火瞪了那家夥一眼，盾手立刻識趣地收起笑容，退朝一旁。
“先兆，你跟我來！”
“要叫上微兆嗎？那家夥也被退貨了！”
“你來就行！”
淬火帶著米提爾向訓練場出口走去。
“嘿！隊長，二十分鍾後，百夫長的軍事議會！”
“與我無關！我們另有使命！”
淬火拋下這句話，帶著米提爾離開了。
要塞中回響著刀劍與磨石摩擦的聲音。整備員在檢查著軍備，戰爭機器在一部部從機庫中被拖了出來。
這已是戰前的準備。
米提爾緊隨淬火的腳步穿過要塞的數個區域，進入了指揮大廳所在的堡壘。
兩個護衛守在建築的門口，擋住了去路。其中一人，還是剛剛才報道上任的斬影劍士團劍士。
“我要求見洛朗元帥！”淬火大聲地說道。
剛剛上任的年輕護衛緊張地開口：“請…請表明身份與意圖！”
“滾開！”淬火更加大聲地吼道。
新兵嚇得躲到了一邊，米提爾在後麵偷笑。
另一個護衛則從容地側過身，讓出了走道：“元帥正在觀測塔。”
淬火點了點頭，帶著米提爾走進了堡壘的深處。
門外，老衛兵對剛上任的劍士說道：“剛才那位是我們近衛軍團的副指揮官，也是元帥的參謀之一。隻要確認身份就可以。
還有，既然你敢攔住，那就要問到底！”
觀測塔的頂部，獅心要塞的最高處。
四周沒有牆壁，隻靠柱子支撐起尖塔的屋頂。位於兩百米的高度，寒風淩冽。
“元帥！”淬火大吼著，爬到了塔樓的頂部。
披著獸皮袍的老公爵睜開了眼睛，從沉思中轉過身來。
“淬火，有什麼事？……米提爾？”
老公爵的目光集中在米提爾身上。
“我要求：將新兵先兆留在警衛隊，留在您身旁！明天就要攻擊區域a，我不能帶沒經驗的新兵行動。”
老公爵避開了目光，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現在沒有餘力為這種小事浪費時間！”
“小事？元帥，你是讓我帶著米提爾去執行這種任務嗎？”
“淬火，你從沒讓我失望過，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
“但您正在造成讓人失望的結果！您說過不會讓孩子到前線去！但米提爾就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而且還是……”
被人說成十五歲倒是讓米提爾很興奮，距離十七歲——喝酒的年齡又近了點，隻是：
“我是先兆！斬影劍士團的準階！不是小家夥！”
“他不是什麼米提爾，隻是個士兵！”
米提爾與老公爵洛朗非常默契地，幾乎同時吼出聲來。
淬火歎了口氣，走到了老公爵的麵前：“洛朗元帥。我承認，按照近衛軍團的規矩，我不該提及米提爾的名字。但是按照近衛軍這幾年的戰鬥，任務絕不是計劃中那麼簡單。”
淬火把手伸向了作戰地圖。手指所指之處，是一座小丘陵。“任務計劃中我們要偵查這裏。雖然您還沒向我下達秘密的命令。但我是這麼猜測的。”
淬火的手指朝著地圖的東邊標識一點點移去。越過河流，指向了敵人——傀儡軍團的城塞。
淬火將手化為手刀，在地圖上一切。
“我沒說錯吧，這是任務裏您還沒說的部分！”
看著地圖，對作戰計劃毫不知情，隻能是一頭霧水。
沒有提問的資格，米提爾把目光遠眺向高塔之外，也許直接眺望現實中的風景更能理清思路。
然而，獅心要塞深入雲端尖塔之外，雨雲壓得很低。如同覆蓋水麵的水草一樣，擋住了俯覽大地的視野。
望不到遠處。
不時落下的冬雨沒有一點要停息的意思，正午時分卻如同日落後時一般陰暗。
火盆裏的炭火在幾米外，卻不能帶來多少暖意。冰冷的空氣，已透過冬衣，侵襲著身軀。
米提爾搓了搓冰涼的手心，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不過那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已經有兩位姓氏是：潘德拉肯的將軍，因為類似的行動戰死。您還要我帶米提爾這種新手去執行任務……”
“你隻需要執行命令！淬火，不！士兵！”
……
“我服從命令！但我不需要新兵……”
……
可以決定命運的人在爭吵不休。
“先兆!……先兆！……米提爾！”
“哇啊！”米提爾不覺間已經走神。恍然反應過來時，是隊長淬火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米提爾！回答我的問題！四年前我在首都審問你時，你是多少歲？”
“嗯……十歲！”
“很好！”淬火看著米提爾，話語卻像是在說給老公爵聽的：“我都快忘了，這個小家夥，可是十歲就能看懂複雜機械的優秀家夥。”
“嗯，謝謝……”
“閉嘴，我沒有在誇讚你，隻是這些年我多次聽到元帥提到過你。隻是……幾年前元帥所說的‘不希望孩子們成長在戰火中’，恐怕要食言了！”
“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老公爵打斷了淬火。
“先兆！你先出去，用不著回軍營！”
米提爾無奈地一笑，搖著頭轉身徑直走向了樓梯口。
禮節性的鞠躬被故意忘記了。
上司的爭吵總是異常麻煩！因為難以勸阻，或煽風點火。
一步步走下台階，頭頂上觀測塔的爭論沒有要停息的意思。
“你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快去吧！”
……
“您給我的任務，絕對不隻是小鎮南部的偵查那麼簡單……”
……
“想不到你居然都猜到了……既然很可能變成一場突襲。那麼有了解機械結構的士兵作為‘戰術核’不是很適合嗎？”
……
“元帥！毫無實戰經驗的小家夥，隻會拖我的部隊後腿！”
……
“你我都清楚真正的緣由……就用不著拐彎抹角了！我的話已經擺在這，帶著你的兵員補充，準備戰鬥！”
……
米提爾搖著頭，沒準備去深究頭頂上政客的爭吵，快步走下螺旋的階梯。
十分鍾後。
指揮所堡壘的門外，看門的衛兵已經換人。
是同米提爾一起來獅心要塞報道的家夥，是幾天前晉升的十七個準階劍士中，唯一的一個女孩。
女孩比米提爾小半歲。不是同一級的劍士，在晉升前連麵都沒見過。
名字是前來獅心要塞的路上，候偶然打聽到過，隻是已經忘了……還好名字不能直接用，可是女孩的行動代號也不知道！
“先兆，你怎麼會在這？不是和微兆一起到別的部隊了嗎？”
“嗯……我的隊長淬火在同元帥討論討論……我也不知道討論什麼。我……我這樣就好。”米提爾聳了聳肩膀，隨口說出些不知所雲的話語。
“米提爾，你不會又惹什麼事了吧？”女孩壓低了聲音。
“至少這次不是我！”
“是嗎？不太讓人信服……”
“你怎麼知道我經常闖禍！”
“我隨便說說而已……”
同麵前的女孩隨便攀談了幾句。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身後走過。
眼前身為衛兵的女孩立即站直了身，臉上的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米提爾！”
名字被從身後叫到了。
米提爾轉過了身，看到對麵麵孔的瞬間條件反射地把手搭在了劍上。
麵前的是一個十八歲的男孩，灰黑色的頭發剪得很短。五官端正，隻是嚴肅過了頭。腰間掛著著雙劍，好像隨時都會出鞘揮舞過來。
“米提爾”雙劍劍士重複了一遍，表情依舊嚴肅，眼神讓人害怕。
米提爾按在劍柄上的手鬆了開來。
“澤西！”
是認識的人，在斬影劍士團裏是出了名難相處的家夥。不苟言笑，也從不與人爭論，隻是一言不合就會拔劍。
還與米提爾有過一次械鬥……半年前的某次餞別晚宴上。
最重要的是，在四年前劍士團招募學徒時，米提爾爬上白騎士的雕像，就是被這個名為澤西的雙劍劍士逮個正著……
“澤…澤西……先生…將軍……”身後的女孩膽怯地說出話語，準備行軍禮，彎下腰時卻動作卻僵住了。
“劍士！把你的腰直起來！我不進堡壘，你用不著低下頭！”澤西嚴厲地開口。
“是……”女孩被嚇得不輕。
“米提爾！你跟我來！”澤西的語氣裏似乎總是帶著怒意，走開的腳步踏得磚石的地麵一陣陣噪鳴。
“我的行動代號是先兆！名字已經禁止使用了，就像執政官奧賽斯老師禁止我們用姓氏一樣！”
米提爾抱怨著，跟上了澤西的腳步，離開前還不忘轉過身，隔著幾米給嚇壞的女孩一個飛吻。
澤西將米提爾帶到了離指揮部堡壘兩百米的一個軍械庫門口。在一輛蒸汽衝撞車旁停下了腳步。
旁邊，工匠們正在調試著其他這樣的戰爭機器，不時發出著煩人的噪聲。算不上是個談話的好場所，但很適合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