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時間的儀器,連同守護它的衛士,都在戰場的一瞬中走到了終點。
四起的塵埃,隱約可以看到造成破壞者的禍首。那是一個人形的黑影,駭人的雙眼燃燒著幽綠的冥火,右手握著燃燒至通紅的劍刃。
“黑騎士!”
教堂屋頂上,哨兵驚懼地做出了判斷。
傀儡軍團的恐怖怪物已出現在戰場上。
……
“士兵!掩護我!”淬火在大吼。
一大群畸變生物,從街道中撲了上來。
廢棄建築的二樓陽台上。
嗆!
幾個避難於此的士兵拔出了刀劍!
“小孩給我留在這!”隊長大吼!
十七歲的新兵留在了陽台上。其餘六個士兵遵循著近乎是赴死的命令,躍進了街道中,陷入了嗜血野獸的重圍。
利爪尖牙在撕咬,淹沒了刀光劍影的揮砍。
撇下了死鬥的勇士,淬火帶著僅存的十多個手下,向東邊衝去。
……
“鋼魔像衝上來了!撤退!”
小鎮西邊的河畔平原上。
第四軍團已經全線潰敗。
失去了戰意的士兵,一個個從戰陣的崗位上脫離,向西邊退走。身上的盔甲,卻拖滯著逃走的腳步。
鋼魔像已經迫近。
“堅持住!”
陣前,孤身奮戰的百夫長大吼。
揮舞的劍破開了一條血路,百夫長截殺到鋼魔像麵前。
鐵拳砸落,劍刃的寒光迎上斬去。
鋼鐵被撕裂,鋼魔像被卸下了一隻胳膊。
鋼魔像麵前的那個士兵,卻已在驚恐中被鐵皮人刺穿了胸膛。
百夫長悲憤地抽搐著麵龐,反手揮劍!將鋼魔像腰斬!
……
‘米提爾!將情報親手交給元帥!’
“呼呼……”孤身衝進小鎮的米提爾藏在了一個廢棄啤酒窖裏。
屋外聚集著一批畸變生物,或是守衛著小鎮的角落。或者是巡邏至此。亦或者在下一秒便會蜂擁而入,用利爪結束自己此刻的猜測。
米提爾蹲靠在一排橫放的啤酒桶之後。恐懼刺激著大腦。拄著劍的右手有些顫抖。
裝著絕密情報的信筒在左手裏,被攥得更緊,梨木的信筒外殼幾近破碎。
‘將羊皮紙交給……’腦中重複著淬火的命令。
或許自己不該進入小鎮,留在南邊的丘陵上,活下來的概率會更高。那裏至少還有個在山頂偵查的同伴。
小鎮西邊,河畔平原上的喊殺聲漸遠,小鎮裏的戰鬥也在逐漸走向沉寂。
‘必須趁亂穿過小鎮!趁近衛軍團被消滅殆盡前……但是出去就是送死……’
藏身於此,已經可以清楚地聞到畸變生物散發的惡臭。想必那些嗅覺見長的野獸也可以清楚地聞到自己身上活人的氣味。
小鎮中到處都是這樣的怪物,貿然行進,會闖入虎穴!
‘不能冒進……必須行動……’無數的思緒闖入腦中,擾亂了思維。
在頭發間冒出的冷汗從耳垂滴落;滑過脖頸、喉嚨;在冬日的空氣中變為冰涼的液滴,落進了衣衫;刺激著皮膚。最後滴在了胸前的銀幣上。
一瞬間,思緒與記憶的片段浮現在腦中。
‘從城堡的窗口躍下……’
‘用銀幣的緩落魔法飛過護城河……’
無論是瘋狂的事,還是更加瘋狂的事。要做的隻有:預謀、計劃、計算、執行!
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首先確定目標:穿過小鎮,渡過杏果河,回到獅心要塞。
然後是回憶起核桃小鎮的地形。東西向的主街道將小鎮分割成南北兩個部分。自己藏身的位置是小鎮南區,到處是密集的建築。北邊是教堂,還有教堂開闊的廣場。
……
必須遠離地表,尤其是街道。南區的屋頂可以穿行,從市政廳的屋頂可以越過主街道。問題在於北邊的教堂廣場,那種開闊地帶會陷入重圍……。
等等,廣場上屹立著一座七十米高的方尖碑,再往北就可以離開小鎮,渡過河就是目的地!……
路線已定!’
米提爾喘了口氣,開始計劃前還得對付屋外的一群畸變生物。
‘確定手中的牌……’
一柄闊劍,隻能用於計劃外的戰鬥。
裝著絕密情報的信筒,絕對不能遺失。
胸前的銀幣,緩落魔法是這個瘋狂計劃的關鍵。
皮外套的左肩上,有一塊用作緊急聯絡的回音水晶。
回音水晶!就是它!!!
能量的共鳴會讓其發出聲響。指揮官用它下達緊急命令,淬火也是用它下令近衛軍團提供支援。
“我也能讓它響起來!用原能掌控彙聚能量!”
米提爾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的氣息凝成了水霧。
“真是近乎自殺的瘋狂計劃啊!姐姐,如果你知道我這麼做的話,一定會認為我瘋了吧。”
米提爾頓跪著,呼出肺腔中最後一點氣息,下定了決心。
將闊劍插在地上,抽出肩上的水晶。水晶被夾在手掌之間,叉起凍得發麻的手指。
能量在掌中彙聚,凝成淺綠色的波紋,灌注進水晶之中。
綠色的熒光在水晶中燃起,能量的力場讓地麵上細小的沙粒一粒粒浮了起來。能量的共鳴中,回音水晶開始嗡嗡作響。
嗡嗡!……滋呲!
音量從蟋蟀的鳴叫一點點變成蟬鳴。
一聲刺耳的撕裂聲!水晶被扔出了窗外。
“拜托!追上去!”默讀無聲的祈禱。
屋外的畸變生物被被水晶吸引著遠去。
米提爾抓起闊劍,衝出了廢棄的酒窖。
化為廢墟的街道上,到處是戰鬥後留下的殘骸,與散落的殘磚斷瓦。
大批傀儡就在不遠處。
米提爾壓抑住心中的驚恐與拔劍的本能。踩著廢棄酒館的窗台,躍上二樓的陽台……
翻過陽台的護欄,躍起拽住屋簷邊緣的椽木……
被凍僵的手已不那麼靈活,米提爾抓住緣木的手,碰掉了好幾片瓦。
“該死!”
瓦片掉入下麵的街道,摔碎在地麵。米提爾縱身向上一竄,蕩到了屋頂上。
突然!
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從東邊飛來,就像是貼著頭頂一掠而過。如同一大群帶著厄運的烏鴉貼著頭皮飛過。
米提爾本能地蹲下,用胳膊護住了腦袋。
那群黑色的烏鴉落向了西北邊的方向,匕首雨呼嘯著傾瀉而下。
轟!
巨響之中,遠處的一座塔樓轟然倒下!
無數的傀儡湧向了那邊。
“看來我不值得消滅!”慶幸地詼諧一句,米提爾迅速向北邊奔去。
廢棄小鎮的南區,從一個屋頂跳躍越到另一個屋頂。
奔跑……
加速!!……跳躍!
轟!!!又一棟遠處的建築倒下。
奔行的腳步已經不是那麼踏實。
上一秒還完好的建築,也許踩上去的一瞬間,下一秒來自鋼魔像的撞擊,就會使整個屋頂塌陷下去。
“呼呼”但能做的,隻有喘著粗氣全力奔行。
冰冷的空氣中飄著幾絲冬雨,迎麵打在臉上如同刀割般冰冷刺骨。從頭頂上飛過的匕首雨,隨時都能把人浸沒在溫暖的血泊裏。
薄霧之中,看不清太遠處的情況。
飛奔中,越過一條小巷的瞬間,一個扭曲的身影出現在對麵的屋頂。
鐵皮人!
米提爾連忙拔出闊劍,將能量灌注進劍刃裏。慌亂的闊劍揮出了斬擊,橫掃向那個鐵皮的怪物。
指尖延伸出的能量讓劍刃閃爍出淺綠的熒光。
火花一閃,劍刃砍開了鐵皮,卻沒能侵徹進去。
米提爾還沒能做到斬鐵斷鋼的地步,而且還是慌忙中揮出的一劍。
但劍上的力道也將鐵皮人震飛,米提爾順勢一推,將鐵皮人從三樓的屋頂推落街道。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越到敵人的位置發動斬擊,這是風險巨大的舉動。尤其還是沒能奏效的斬擊。
如果鐵皮人先行攻擊,甚至會從無法格擋的角度撕開自己的肚子。
慶幸與後怕充斥在腦中。
米提爾翻過三樓的護欄,全力向前一躍。
飛過十米寬的小巷,落到了對麵民房的二樓露台。
米提爾腳下一空,護欄老化的石頭護欄被身體的重量壓垮。身軀向前一傾,一路向前翻滾著落地。
露台中央的木頭階梯花架被撞毀,花架上擺滿的盆栽摔在地上,花盆破碎,泥土揮灑,枯萎的植物四散而落。
米提爾忍著痛楚爬了起來,繼續向前奔行。
移動的身軀將破碎的陶片、泥土、枯萎的雛菊花葉抖落在踏過的路徑上
……
“士兵!藏起來!”一個命令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二十米外,旁邊建築的陽台上。一個近衛軍的中尉朝著這邊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