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田墒裏也隻剩下夏獲光禿禿的麥茬。
石頭的長椅上沒有肉桂卷或藍莓派,擺放的那個盛水容器不是典雅黑陶茶壺,而是一個黑黝黝的軍用製式鐵水壺。
月夜的暮影中。
孤獨的少女,別無他人。
天藍色長發及腰的少女,光是書寫這些文字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耳根發燙,臉頰也火辣辣的。
波瀾不驚的月夜,就這樣平靜地結束吧……
這時,棲息在樹梢的山雀驚飛而起。
上空傳來了飛禽的盤旋與野獸的嘶鳴。
‘威脅在迫近!’本能發出了預警!
荻藍像貓一樣警覺起來,放下手中筆,握住了腰間佩劍——紫陽之蕊。
四周沒有一個鬼影!
突然!
四把遊離刃從天空中飛旋而下,黑夜之中能量的光輝格外耀眼。
荻藍揮動紫陽之蕊的劍鋒,擋下掠向自己的利刃。遊離刃一把把紮在了田埂旁橫倒的爛木樁上,被整齊地排成了一排。
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防禦,但突然的襲擊來自何處?
疑惑之中,劍士或少女的直覺發出了威脅迫近的預警!荻藍本能地把劍鋒揮了過去!
右手邊,黑暗之中,視野的餘角處!
一個倩影在飛速逼近!
躍起、突刺!
前伸的劍鞘撥開了右手與垂披的藍發,蓄力的劍尖已直指自己的脖頸!
再有兩步就會被搶到懷中……
嗆!!
提前揮掃的‘紫陽之蕊’撞上了突刺而來的利劍!
濺落的火花照亮了一瞬黑暗,看到了襲擊者的麵龐,竟是一個同齡的女孩。
電光火石間,無暇想更多!荻藍發力,對手的劍擊飛。
“什麼?”襲擊自己的女孩驚歎。
果然是個女孩,女劍士真是稀有的存在!同時出現兩個女劍士……
“噢……”
下一秒,痛楚侵襲!
那個女孩,竟然借著躍起的姿勢,用雙膝撞上了荻藍的側肋!
斬擊狀態的‘紫陽之蕊’,還需一瞬才能反揮!
偷襲的女人竟然以碰撞之處作為著力點,曲腿、發力、躍起!翻過荻藍的頭頂,逃離了‘紫陽之蕊’劍鋒所及之處!
‘粗魯無理之人!’若不是對手也是個女孩,荻藍早已把這句咒罵脫口而出了。
荻藍沒有乘勝追擊。
腋下的肋骨被那家夥的膝蓋撞得作痛。如果穿著那套純銀甲胄,或許不會這麼狼狽。。
書寫的稿紙已經脫手,散落在田墒裏。
雖然荻藍在劍刃交鋒的一瞬,用漂亮的橫掃反擊,擊飛了對手的武器。
但如果荻藍的慣用手不是左手,估計揮劍的軌跡已被壓製住!
也許已被刺穿了喉嚨,或者捂著嘴巴壓倒在麥田裏……
真是危險……
“遊離刃,隻有訓練過‘原能掌控’的人才能駕馭。你是誰?”荻藍大聲質問。
沒有得到回應。
或者說,回應的是……
“芘婭!閃開!”
弧光從從天空掠下。
能量衝擊波,在荻藍原先所占的位置炸裂!
像火焰一樣的灼光照亮了夜空,卻迅速消散,沒有一點餘燼。
衝擊震碎了蘋果樹下的石頭長椅。
荻藍的暖水壺遺落、掩埋在了碎石渣裏。
坐在那裏有過一段不錯的幻想回憶。荻藍帶著點唏噓,滑步移動開,不讓自己變成靶子,或被能量灼燒波及。
獅鷲俯衝而下,那野獸背上的老劍士,把能量凝聚指尖化作衝擊波,向荻藍攢射。
荻藍不停移動著,越過田埂、草垛、木頭的護欄。一個個衝擊波接踵而至,衝擊所至,泥土、稻草、木屑飛散四落!灼光消殞,地麵留下一個個凹坑。
或許也可以用衝擊波的攢射還以顏色。或許也可以在獅鷲俯衝的時候,從地麵一躍而起,用能量盾擋下衝擊波,再近身一擊。
但橫行在地麵的獅子很難威脅到天空的雄鷹。而且旁邊還有個女劍士在虎視眈眈,或許就在等荻藍犯錯。
‘還好我不是個隻會揮劍的騎士!’荻藍在心中輕歎。
還未使用的魔法一直盈滿。
躲過一發衝擊波,荻藍像是不經意間輕輕觸碰了一個擦身而過的木樁。低聲的吟唱出咒語:
‘螢火-涅槃之羽!’
然後拉開了距離。
能量的輝光又一次在老劍士手中聚集,獅鷲俯衝而下,。
荻藍躲避移動的步伐,故意裝出了腳下一滑。露出了一瞬破綻。
獅鷲俯衝得更低了,能量波已達臨界,隨時可能脫手攢射,向著荻藍迫近。這樣的距離,已無從閃躲!
不遠處的芘婭也已在蠢蠢欲動。
荻藍將紫陽之蕊插在地上,凝聚著能量,準備好用能量護盾抵禦這次轟擊。
突然!
火焰的灼光從荻藍之前觸碰的木樁中迸發,如同點燃的禮花盒子。一個光彈飛向半空炸裂開來。
縷縷火光化成了鳳凰的輪廓,火鳳凰張開了巨大的羽翼,把整個小山坡籠罩!俯視的視野中,出現了小山丘化為火海的一瞬的錯覺!
獅鷲被驚嚇,一聲驚叫!慌亂地撲騰著翅膀試圖重新飛起,卻在空中翻了許多個跟鬥。
騎在獅鷲背上的老劍士被甩了出去,落向了小山坡的背後。
攢射的能量波也偏離了方向,在荻藍十米外炸開!
“師父!”襲擊自己的女孩朝著老劍士墜落的方向驚呼。朝著老劍士的方向跑去。
荻藍沒有趁機攔截反擊。火光中,荻藍看清了那女孩身上服飾上的標誌,是斬影劍士團。帶著點詫異,荻藍把紫陽之蕊收回了劍鞘。
米提爾也是這個劍士團的成員。或許……也許……大概還有隻是場誤會的可能……
山坡上空的火鳳凰燃盡了光火,無數發著火光的羽毛散落而下。觸碰到身上,沒有一點灼的感。
這個魔法本身就不是用來戰鬥的。荻藍開發它,是在東平原的村落時候,為了給一群孩子表演比普通禮花更驚豔的魔術。魔法的咒語都是借用了一句兒歌童謠。
但效果和想象中一樣好,野獸會被火光驚嚇,勇猛的獅鷲也不例外。
薩洛克王國的獅鷲來自大陸西側的矮人國度,這些為數不多的猛禽野獸隻是用作信使或交通工具,而非用作戰爭的坐騎。黑夜中這樣的花火,足夠讓它們驚嚇過度了。
火羽毛零星地鋪在了收割後的麥田上,視野變得更清楚了。
斬影劍士團的兩個劍士重新出現在視野中。站在了那顆蘋果樹之下,小土坡的頂部,居高臨下。
荻藍退到了田墒後的一條小溪旁,身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泥水塘。背水近溪,看似很不利的位置。
拉開了些許距離,依舊是劍拔弩張的狀況。
“我是荻藍,原嘉德騎士團次席,教皇騎士,稱號‘雪融’。既然與我戰鬥,請報出身份!”荻藍認真地吐出了話語!
“芘婭!斬影劍士團中階劍士,沒有騎士爵位!我的師父作為長輩,無需向你自報姓名!”芘婭給出了回應!
“為什麼襲擊我!我現在是歐諾大使館的武官!我要求外交豁免,並要求你們給對此事予解釋!”荻藍用外交官的說辭,一字一句地抗議。
“我不在乎你是誰!我隻知道,你與和瑞雅,策劃了皇宮中的事件!”芘婭衝衝地吼道。
“什麼?”荻藍一臉困惑。
“你用使館的渠道,追蹤了我們劍士團的高階劍士米提爾,你敢否認嗎?”老劍士質問。
“我要追蹤的是……不是……”提到米提爾的名字,荻藍霎時語無倫次起來。一開始要追蹤的人是瑞雅,被誤認為是同樣使用大劍的米提爾。
意外地,荻藍不想把這解釋清楚。或許是不想與與刺客扯上關係,又或許是不想讓自己與那個銀發劍士並非毫無關係……臉頰開始發燙,腦袋變得混亂起來。
還好午夜時分,照亮視野的隻有月光與散落地麵的火羽,不會被發現臉頰的緋紅。
“你以決鬥挑戰為由,引開了澤西!自己還逾期不至!”老劍士發出了另一聲責問。
約期的決鬥中脫逃,這可是對榮譽的侮辱!荻藍收起了少女的羞澀,恢複了一開始的厲色嚴詞:
“來到這裏,我沒有向任何人發出過決鬥挑戰!也沒有收到過挑戰書!!還有,誰是澤西?”
“夠了!閑談到此為止!高階劍士大人下令,要你束手就擒,或被就地正法!”芘婭拔出劍,說出了充滿威脅的話語。
“等等!!米提爾-亞瑟絕不會下這樣的命令!我相信絕不會!”荻藍用先入為主的印象,任性地做出了判斷。
殘暴冷酷的印象,很難和那個銀發男孩聯想到一起。
“為什麼提到米提爾大人的名字,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姓氏!你缺席的那場決鬥,澤西大人要我來赴會!”芘婭憤怒地吼道。
“我就說……”荻藍鬆了口氣。
“最後的機會,你願乖乖就擒嗎?荻藍小姐!”老劍士充滿威脅的聲音從土坡頂部傳來。
荻藍沒有回話,像是不經意間將紫陽之蕊的劍鋒垂到了麵前的小溪中,劍上的泥土在流水中彌散。泥土卻沒有順水而散,反而在劍身的周圍化成了六條緞帶狀的泥流漩渦,在小溪中旋轉。
“芘婭!動手!”老劍士做出了指示。
芘婭從小土坡的頂端奔襲而下。近身前的瞬間,佩劍從芘婭的劍鞘中居合而出,借著衝鋒的力道,將劍鋒掃向了荻藍。
荻藍抽出紫陽之蕊,上挑一擊。
兩條致命的寒光相遇,兩把劍鋒撕咬在一起。
衝撞的力量,讓低地迎擊的荻藍退後了半步,左腳的腳踝已踩在了身後水潭的邊緣,些許石屑落入了水潭中。
勉強地接下了這一擊,荻藍震開了相抵的劍刃。
芘婭一個後空翻退後了數米,落地的瞬間,芘婭又重新突進著把劍揮來!
嗆!
尖銳的金屬聲劃破夜空,水潭平靜的水麵蕩漾出一圈波紋。破碎的倒影之中,兩柄單手劍重新抵在了一起。
相隔著小溪,與十字相抵的劍鋒,兩個女劍士瞪著彼此。
“真是不依不饒!”荻藍咒罵了一句。
“受死!”得到的回應,隻是芘婭的怒吼!
芘婭後背披風下的劍鞘裏,四把遊離刃在能量的共鳴中震顫、出鞘、飛旋!在午夜的黑暗中劃出弧線,從不同的角度朝著荻藍旋了過來!
劍刃相抵,力量角逐!根本分不出手去迎擊……
擋開麵前的女劍士,也很難將這些飛旋的刀刃全數擊落……
一一擋下這些致命飛刀,會露出更致命的破綻……
致命的威脅已經迫近。
“盛開-泥玫瑰!!”
荻藍冷靜地吟唱出咒語。
隔開兩人的小溪,溪流之下。荻藍之前洗劍時,用魔力留下的泥漿的漩渦噴湧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