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吩咐的苦差事,真是累壞府裏的姐姐們了,每個輪流日夜研究,有時一天還繡不上一針呢!」駱燕抱怨道,「小白花就小白花唄,還鬧這麽多花樣!」她將繡帕攤到桌上。
這張繡帕看起來就像幅畫作,每一針線都非常細膩精致。帕角的湖中女子乘於小舟之上,她手支舟邊俯看湖麵,帕上皺褶猶若流動的湖水,湖裏則湧出了幾點氣泡,偶有白花瓣隨意墜進湖中,點綴了繡帕之美,詮釋得生動逼真,彷佛如臨湖岸。
左澄曦端起繡帕細看,「這是哪位姐姐的繡工啊?」他左看右瞧,臉上浮出笑意,就這麽端著,也不給其它人再多看幾眼。
駱玉麝忽地抽起左澄曦手裏的繡帕,「府中還真是人才眾多呢。」他再次攤平繡帕,靜止的水麵不再湖波皺褶,朝坐在對麵的花茉莉期待問道,「可看出甚麽了?」
花茉莉隻覺得駱玉麝的行為看起來像是特意安排的,她納悶看著駱玉麝,「茉兒沒看出甚麽特別的,隻覺得繡工鮮明秀麗。倒是看出了一點,難道這張繡帕之謎,是為了幾個月前那次艾草園的報仇?」相處一久,她偶爾也會學駱燕那套巧言伶牙了,不過還算謙讓有禮。
駱玉麝則仿她當初笑而不答的態度,一副你留了一道謎,我也給你出個謎的模樣,完全不相讓。
「喂!」駱燕皺眉喊道,「你們倆猜甚麽謎啊?為什麽沒算我一個?」
左澄曦站起身,對駱燕笑道,「你這麽呆,怎可能了解其中的意義。」他背著手慢步走到駱玉麝身後,視線在繡帕上盯留幾眼,笑了一下,又緩緩走至對座花茉莉的身後,和她同時凝視著繡帕。
左澄曦就像一個盤旋在大家周邊的鷹,慢條斯理地觀察著繡帕,也仔細審視著每個人的神情,正當花茉莉與駱燕都專注在研究繡帕時,他突然間出聲,「為之傾倒。」他指了指桌上的繡帕,笑睨著駱玉麝,笑得頗有深意,看不出究竟是不是發自內心。
花茉莉聽到左澄曦的提示,她如夢初醒般坐到對座的位置,把頭擠到駱玉麝前麵盯著繡帕,好像不這麽近瞧,就看不出其中奧妙一樣。這個對位,正好是倒反著看繡帕,帕角的小舟,幻為一道彎月秀眉;而因為手支舟上,因此半身出舟的女子,就像從眉舟一路延伸出的精致巧鼻;連原本隨意墜落的花瓣,此時也變得十分刻意,落下的位置,現在看著正好就是一張側臉的清新美目,也繡成了一抹靦腆淺笑。
花茉莉驀地看著身側的駱玉麝,一時忘了彼此距離,她甚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滿臉疑惑,驚豔於這張繡帕顛倒兩異的世界。駱玉麝也沒出聲,隻是含著勝利的笑,沒有任何避諱地迎著她的目光。
「看半天,看出甚麽了?怎麽我都看不懂?」還坐在對麵的駱燕搔搔頭滴咕著,這時候,隻有她還不曾看到反麵的意境。仰首之際,她才看見駱玉麝和花茉莉彼此直視的目光,「為之傾倒……」她匆忙爬到對麵,一屁股撞走駱玉麝。
「就說你呆!」左澄曦笑揚羽扇,看眼前的駱玉麝和花茉莉被這一撞,撞得清清醒醒,彷佛剛剛對視的一切,還有繡帕上的一切,都是未曾發生過的事。
「我不呆!我看懂了!」駱燕仰首大笑,「真是一幅佳作!好美的意境!不過,有我這才子,才襯得出這完美的作品!」她得意地搶過左澄曦手中的羽扇,使力一拂,藏於扇柄的小白花瓣紛紛翩飛,像從繡帕上躍出現實,美得像一場落雪。
兩個美人抬眸賞雪,為這場意外的夏之雪震撼得目不轉睛。
而另外兩名男子,則是同時隔雪聞香,心中所思盡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