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中石雕般的狼牙騎刷地向左轉,緩緩動了。
軍衙花廳內外,席開數十桌,連走廊裏都擺得滿滿的,火盆就在桌下,燒得正旺。鐵騎軍校洗手淨麵,身上的泥水也不管它,就這樣圍坐在一起。
每人手裏都端著個二兩的酒盅,桌上雞鴨魚肉,野味鮮蔬擺得滿滿的,難為張青若操持,一個時辰內準備了兩百多人的酒食。
少年遊騎將軍李賢齊一身泥水,端著個酒盅站了出來,朗聲道“不說兩句,大夥兒一片赤誠來投,心裏也放不下。”
關係自個兒身家前程,人人都豎著耳朵聽著呢。
腦海中念頭一閃,李賢齊想起畫廊穀中,正在成批鍛造的秘密武器。
“鐵騎縱橫塞外,胡虜聞風喪膽,這支勁旅不會打散編入狼牙騎,將更名為鐵弓騎,與狼牙騎一道成為我的左膀右臂。”李賢齊話語一落,鐵騎軍校人人麵帶喜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張允皋立刻代表鐵弓騎出來講話,“狼牙騎連敗幽州牙軍,威名遠揚,河朔三鎮無人敢小視。”
“狼牙騎為我們抱仇雪恨,也是頂呱呱的幽燕漢兒!”鐵弓騎校尉陳平大聲讚道。
“李遊騎那身弓馬。在戰場上所向無敵,嘖嘖,沒得說!”張簡風也是由衷的讚道。
“將帥之要,在於選將料敵,在場的鐵弓騎軍校,戰陣經驗豐富,先編入我的虞侯營,賢齊也好早晚討教!”李賢齊將手中酒盅一舉,一口將它吞了。
腳下火盆的炭火正燒得極旺,紅豔豔的,秋風秋雨帶來的寒意被驅散開去,在座的無論是鐵弓騎還是狼牙騎,都將酒盅見了底,熱酒下肚,心裏也暖和。
李遊騎這是將鐵弓騎軍校當成心腹栽培。
“都是軍中的廝殺漢子,有什麼話就對你們直說,剛才在大雨中那三百狼牙騎,要調入鐵弓騎,擔任你們的左右副手,鐵弓騎軍校表現優異者,也會調入狼牙騎。”李賢齊目光清澈有神,言辭坦蕩,頗得鐵弓騎軍校的好感。
這可比今兒早上在鐵騎大營,副帥張允皋說的好上十倍!
“逐北軍狼牙騎有條軍規,軍中飲宴每人不能超過半斤,今日大夥兒高興,翻個倍,一斤山海釀。狼牙騎小弟可不能輸給鐵弓騎大哥。”李賢齊這句話點燃了戰火。
戰場上輸給你,酒桌上可不能輸給你,量淺的軍校將酒讓了出來,誠心要灌倒一兩人才解氣。
猜拳行令,取箭投壺,大聲呼著哥哥,小聲叫著弟弟,笑鬧的聲音透著喜氣兒,歡飲的聲浪一陣一陣的,將這個冷風冷雨的秋日楞是鬧成了年節。
有人輸了酒官司,又要躲酒,被人捏著鼻子強灌。有人掀臂裸袖,狂態畢露,四處高呼酣戰。笑鬧之聲,一層高過一層,快要將屋瓦掀開。
這個時候上位者在場,大夥兒也放不開,李賢齊,張允皋幾兩酒下肚,尋了個由頭,躲到了書房中,就著幾碟精致的菜肴,淺飲慢酌說著事呢。
“李遊騎,為何不將鐵騎整編進狼牙騎,反而自成一軍,日後要是定遠將軍張允伸過來,憑他的威信人望,容易尾大不掉?”張允皋不解問道。
“小舅,私下就不要喊那官銜,透著疏遠生分的味兒,唉,我已將張允平,張簡群送去燕州,要我親自動手殺親人,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李賢齊歎道,張允皋還不知道我用濕布袋裝卵石,將張允平砸成重傷。
“青若,你也忙累了半天,過來用些酒菜。”李賢齊招呼親自端上菜肴的張青若。
這會兒想起我的好來了,張青若也不答話,使了個小性兒,悶聲吃菜。
“鐵弓騎兩次敗在狼牙騎手下,本就有些積怨,日後自然不服氣,操訓演習較勁不說,一遇戰事必定會爭個高下,有了這種良性競爭,兩軍的戰力都會提升。”李賢齊夾起一塊蔥燒遼參,放到張青若邢州白瓷碗中。
燕哥兒這是在未雨綢繆,用平衡的手段統禦部眾,他在人前嗬斥我,也有一番深意……張青若開心地咬著海參,覺得味兒真好。
“小舅,等明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十丈高的山海樓拔地而起,親人團聚在一起,我與青若都過了孝期,就娶青若過門,在山海樓大宴賓客……”李賢齊邊說邊用眼斜瞟張青若。
俏美的臉兒立刻暈染上兩團醉人的胭脂,張青若心兒如小兔慌慌,該死的燕哥兒,在城頭上當著眾將嗬斥我,這會兒也不該用甜言蜜語來討好我,還當著小舅的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叫我怎生是好?
左右瞧瞧,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兒,卻遭逢離亂,喪母喪父的,張允皋心中發酸,唏噓感歎道,“亂世兒女能相遇相知,喜結連理,白頭偕老,也是一樁人間美事,小舅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瞧著張青若那一付羞得如桃花一般的絕美臉兒,李賢齊還想使壞,再調戲幾句,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肅容道:“城中軍務暫時就交給張寧遠,用過飯,我就率三百狼牙騎,抬著豬羊美酒,犒勞城外的鐵弓騎。
“嗯,這事得抓緊辦,讓陳平帶上部分鐵弓騎軍校隨你回營,協助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