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濁的,自然是苦的。”不知何時,柳生逸雪已經緩緩走了過來,與李子夜一同靠在船欄上,手裏還拿著一壺隻飲了一半的清酒。
“雪兒。”李子夜輕喚了柳生逸雪一聲,雙目晶晶地盯著她,柔聲問道:“你的父親對你可好?”
“我的父親嗎,”柳生逸雪沉思了片刻道:“他是個很嚴肅很嚴厲的人,可是,我知道他其實對我很好。”
“真好。”
李子夜擠出一絲笑容堆在臉上,又出神了片刻。
“你父親……”
柳生逸雪本想問李白是個什麼樣的人,可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她不想再讓李子夜想起傷心事。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可能找個人傾訴一下我還會好一點。”李子夜對柳生逸雪微微一笑,此時此刻,也或許隻有她能給自己一些溫暖吧。
“李白大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柳生逸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啊,隻不過是個癡人兒罷了。”李子夜盡可能表現著自己神色淡然,怔怔地道:“一輩子癡愛酒,癡愛詩,癡愛劍,裝瘋作癡了一輩子,卻被世人稱作仙人,不想,到頭來竟又做了流離的水鬼,嗬……”李子夜越說到後麵聲音越是哽咽。
“你能給我念一首李白大人的詩嗎?”柳生逸雪柔聲問道,輕輕撫摸著李子夜的臉頰。
“好。”李子夜微微應了一聲。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
柳生逸雪聞詩漸漸起舞,纖腰弄巧,步態雅然,玉臂時而高引,時而低流,旋轉跳躍騰挪極盡人間之美,月色皓然落於她的身上,就如天上廣寒仙子下凡,絕美無雙。
李子夜不由得看得呆了,詩也不再念誦,癡癡地欣賞著柳生逸雪的舞姿。
不遠處,鑒真也觀望著,他還是沒有辦法向李子夜解釋李白的事情,幸而有柳生逸雪陪著李子夜,他和李子夜的痛苦都可以減輕幾分。
翌日。
大船早早地便靠了岸,在東瀛秋妻渡口泊了下來。
普照和尚一大早便恭恭敬敬地候在了鑒真的座艙前,用生澀的漢語對鑒真說道:“大師,我們到了,請準備下船吧。”
鑒真聞言長歎一聲,連聲感慨道:“終於到了,終於到了啊!”
眾人在普照和尚的引領下下了船,鑒真上了岸在眾人的注視下長長地向東方鞠了一躬,又拜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放在衣兜裏。
“鑒真叔叔,你這是幹什麼?”李子夜不解地問道。
鑒真搖搖頭,眼裏含淚,道:“我五次東渡,耗時數年,死了三十六人,這是多麼大的代價啊,我今日踏足東瀛土地,來日一定要獻給那些犧牲的人!”
李子夜聞言心中大為欽佩,鑒真的人格實是高尚,難怪許多人都要幫助他,送他東渡。
柳生逸雪聞言也道:“大師將在東瀛成就偉業,那些犧牲奉獻的人,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鑒真點點頭,不再說話,良久地注視著遠方。
接著,普照和尚將眾人帶往秋妻屋浦的驛館住了下來。
李子夜很興奮,方下船時他便見到了許多在大唐不曾見過的風物,雖然東瀛許多地方都學習大唐,可畢竟一海之隔,又是島國,到底有許多差異之處。
一切安置妥當之後,李子夜便央求著柳生逸雪帶自己四處遊玩,或是遺傳了李白的雅趣,李子夜對自然風光亦有極大的愛好。
柳生逸雪拗不過他,便隨意帶著李子夜逛了逛秋妻屋浦的市集,可這些比之大唐來卻是相差甚多,哪裏滿足得了李子夜。
李子夜站在秋妻屋浦鎮口,看著來往人群,又看了看遠處高聳的大山,喪氣地問柳生逸雪道:“雪兒,難道你都不知道怎麼去那座大山嗎?”
柳生逸雪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我很少到這個地方來,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那座山的名字叫櫻島,是一座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