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走到莫雲章的臥房外,幹澀的喊了聲:“師傅”
“何事?”雲章聽見景恒的聲音,並不意外,情理之中的事。
“師傅,景恒來請罪”
莫雲章不出聲,片刻之後,推開門便是看見景恒跪在門外,這幾天本就是陰沉沉的,這會倒是斷斷續續的飄著雪片了,書房沒有地龍,也沒有上火爐······
景恒見雲章打開門,抬頭看向雲章,隻見雲章負手立在門內,逆著光,麵色算是柔和,這讓景恒稍稍安心了一點,低下頭,“師傅,是我求灼灼教我醫理的,請您不要怪她,要罰就罰我吧。”
雲章仍是看著外麵的雪片,“她可曾偷偷帶你取過藥廬?”
“沒有”
“借了你哪幾本醫書?”
“《難經》,《神農藥草》,《采季治本》,《千金方》。”
這丫頭,《千金方》主治婦科,怎麼也拿去給景恒看?不由得輕笑一聲
師徒無話。
阿奶進院兒的時候便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景恒跪在門外,雲章站在門內,師徒無話,雲章臉上卻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了,我瞧著,怕越下越大了”阿奶拎著食盒走了過去,
“是啊,往年的雪十二月才來呢,”莫雲章看著阿奶笑道,這些年了,走的走散的散,隻剩自己和惠然還沒走散,“景恒,你先回去吧。”說著便自己進了屋。
“師傅不肯原諒灼灼與景恒,景恒就不起來”景恒不肯起來,
“管著自己吧,灼灼我自有主張。”雲章頭也不回。
“可是師傅,我······”還想再說,卻見阿奶在旁邊朝著他搖了搖頭,平時多明白的孩子啊,怎麼這個時候犯糊塗?
“回去吧,你師父知道的,哎,這天越來越冷了”這最後一句不知是說給景恒聽得,還是說給雲章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景恒聽出了意思,衝著阿奶一眨眼,用隻有他兩能聽見的聲音道了一聲謝:“謝謝阿奶。”
這孩子,道的是哪門子謝?代灼灼謝?還是他自己?阿奶淺笑。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風雪。
莫雲章坐在炕上,看著惠然將食盒裏的點心小菜一一拿出來,就這麼盯著桌子看,有些出神,描著梅花的酒瓶落入眼簾,莫雲章回了神,“梨花釀?”
“我見你晚膳用的少,便端些點心過來,突然想起前院的梅樹下還埋著去年的梨花釀,便取了來。”
“哈哈,知我者惠然也,來來來,陪我喝一杯。”
惠然見雲章難得有此雅興,便也不扭捏,脫了鞋,盤腿坐與雲章的對麵。也不開口先提灼灼的事,“哎,這混一下就十多年過去了,上次在錦州時行酒喝令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好似還是不久前的事兒”
聽到錦州二字,雲章端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的頓了頓,錦州麼?
那時的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那時的英英還是錦繡年華的少女,那時的司徒翰楨還是視英英為一切的專情之人,那是的惠然還是高貴瀟灑的貴族公主,現在呢?都變了······他已是華發早生的糟老頭,英英已是黃土蓋身的冥冥之人,惠然已是滿臉溝壑的老阿奶了,他呢,司徒翰楨呢?如今該是香車寶馬,美人在懷吧······想著不由諷刺一笑,這該比戲文裏寫的還精彩吧!
“是啊,都多少年了?我們都老了?”
“噗,這話擱在錦州那會兒可真不像你會說的,我倒是記得你說你是我們中間的常青樹,青春永在,話說回來,這些年你真變了很多。”
“誰又能是不變呢?你看那水中魚,林中樹,一年四季還有個變化,何況是人?你不也變了?”
是啊,又有什麼是一層不變的呢?
“這些年說來真要謝謝你,家裏家外的操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