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豔曲西湖舫上,施妙手避塵莊間(1 / 3)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就在這風景如畫的杭州西湖,一艘素雅畫舫悠悠駛來。舫體呈月白色,上覆鳳舞落梅暗紋;窗簾垂落,繡的是整幅的竹伴梧桐;角懸銀鈴,門穿紫晶。透過搖曳的紫晶簾向裏打望,隻見輕紗挽起,半人高的冰玉床上一蒙麵少年正以手支額,攻讀貝葉。但觀他,玉容半掩,雪衣垂地;三尺青絲用一根木簪鬆鬆挽住;腳蹬雲緞,鹿皮包底;腰間緊係著一塊梅花玉;眼含幽思,見之忘俗。風吹青絲舞,演不盡的孱弱,道不盡的風流。飄飄然,直欲乘風歸去;浩浩然,一如濯水青蓮。斯般人物,正是我們剛剛出道的主人公——容止。身為慕容家的嫡子,大燕皇族的後裔,容止本該奪回江山;身為大宋子民,異俠梅山民的弟子,容止又不得不為天下百姓思慮。他從未將自己當成救世主,也從未想過什麼萬古流芳,但作為臨別時梅叔叔唯一提出的報答,容止怎可稍拒!況且,自己的身體也……

身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慕容家的公子,容止的毒術醫術自也是極精的。所以,關於他身體的事,無人能隱瞞得了。更有一條,慕容家訓:凡我慕容子弟,立身處世,須得恩怨分明。對梅山民的養育教導之情要報,十四年前的毀家之恨亦不得不討。還有欠自己的人,要一一索回代價;自己欠的人,也必得償還恩情。想到這兒,容止深深一歎:隻希望,老天能給自己多點時間吧!

合上書,“拓海!”,容止輕喚。一精壯大漢應聲而入,赫然正是八年前參與鞭打容止的眾漢子之一。“少主有何吩咐?”

“去將四侍找來。傳令下去,以後對外皆稱呼本座‘公子’。”

“是。”拓海說著,拱手拜下,緩緩後退出舫。

“公子,”見容止著實無聊,艄公“體貼”地建議道,“可要叫幾個粉頭(即陪客的歌妓)過來?”

容止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不必了。”

“公子,這就是您的不是了。來遊湖卻不叫粉頭,會叫旁人笑話的。而且……”見艄公還欲再勸,容止從善如流的說道:“老丈自行做主吧!”

“哎!公子放心,小老兒保證,叫過來的絕對是最好的。”

不一會兒,隨著船身的晃動,艄公引著兩個清秀丫頭走了進來。見紗簾落地,艄公雖覺詫異,卻也是聰明地沒有多問。“公子,這兩個,左邊那個叫黛兒,右邊的叫墜兒。性子、唱功在我西湖岸都是數一數二的呢!”兩女隨之福了一福,齊聲道:“黛兒(墜兒)見過公子!”

隔著紗簾,容止微微頷首。艄公知趣的退了下去。素手一揮,男子溫文笑道:“請坐。就請兩位姑娘隨意唱個曲兒吧!”

二女見容止無意歡好,心裏雖覺可惜,到也沒傻得表現出來。柔柔的道了聲謝,在斜側並排坐下,調好琵琶,開口就唱。這是一首產自閩浙的情歌。黛兒唱男,墜兒和女。

“我叫你叫我,你隻是不應,不等我說就叫我才是真情。要你叫聲‘親哥哥’,推什麼臉紅羞人?你口兒裏不叫,想是心裏兒不疼。你若疼我是真心也,為何開口難得緊?……俏冤家,非是我好叫你叫,你叫聲無福的也自難消。你心不順,怎肯便把我來叫?叫的這聲兒嬌,聽的往心窩裏燒。就是假意的殷勤,也,比不叫到底好!”

“俏冤家,但見我就要我叫,一會兒不叫你,你就心焦。我疼你哪在乎叫與不叫。叫是口中歡,疼是心想著。我若疼你是真心也,就不叫也是好。”

“我隻盼,但見你就聽你叫,你卻是怕聽見的向旁人學。才得叫又不叫,隻是低著頭兒笑。一麵低低叫,一麵把人瞧。叫的雖然艱難也,心意兒其實好。”

最後兩人齊唱:“我若愛你是真心也,便不叫也是好!”

一曲終了,見簾後人別無吩咐,黛兒.墜兒知趣的深施一禮,退了出去。課金艄公早已照拓海的吩咐付過,她們自沒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就在這瞬息間,畫舫上已憑空多出了四個人。四人三男一女,分別著玄.白.紅.黑四色。單膝跪地,緘默無言。

“風?”

玄衣人聞聲回道:“屬下無能,避塵山莊。”

容止臉色微冷,目注四人中唯一一個女孩兒問道:“月?”

“回公子,‘千麵人’已就死,兩年前。”

滿意地扯起嘴角,“殘?”

紅衣男子心裏“咯噔”一下,趴伏在地:“請公子降罪。”

“嗯?”

花殘恭敬地磕了個頭,愧聲回道:“人,丟了!”

最後的黑衣男子不等容止發問,就硬邦邦地交代道:“公子收心。”

收心?收什麼心?當然是收收拾麻煩的心。什麼樣的麻煩不用收拾?當然是已經解決的麻煩。也就是說,事情已經辦成了。更明白一點說,容止五年前托人向風月殘影交下了四個任務:殺四個人。而影接手的人,無疑已去見了閻王。

“風,”容止低下頭,若有所思,“我(除非在下令或生氣時,容止從不對屬下自稱‘本座’),想去避塵山莊。”

玄衣男子一愣,隨即笑了。他的笑很孤,也很獨。是那種負盡天下不負君的孤獨。既然是公子想去,那麼再難,也要想辦法。“盛傳避塵山莊的女主人從三年前開始得了一種怪病,群醫束手。屬下也曾以醫師身份進去看過,那與其說病,不如說毒。”

容止眸光一亮,似乎被提起了興趣:“毒?什麼表現?”

孤風想了想,緩緩答道:“一睡三年,至今未醒;其他表現與常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