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寢的董妃將黃金織繡的龍袍披在獻帝身上,之後又從身後按住獻帝的太陽穴,幫他輕輕按摩。
獻帝捉住董妃的手,又歎了一口氣道:“朕本以為曹操是個忠臣,誰知他也是狼心狗肺之徒。可恨此人與董卓、李郭之流大不相同,其狡如狐,其狠如狼。在他手上,朕可能連自己的人頭是怎麼丟掉的都不知道。做皇帝做到朕這個地步,真是可悲。”
董妃正要開言勸慰獻帝,卻被門外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一身戎甲的曹操推開寢宮的大門,挎著劍徑直走到距龍床不過幾步的距離,單膝下跪,隔著紗帳向麵如死灰的獻帝請安道:“陛下,事出緊急,否則臣不敢擅闖陛下寢宮,望陛下恕罪。”
“丞相不必多禮。”獻帝的嘴唇不自覺的顫抖著,“不知丞相清早入宮,有何緊急之事?”
曹操站起身來,麵容冰冷的道:“陛下,車騎將軍董承意圖謀反作亂,臣接到消息時已是危急萬分,故未與陛下商議便召集兵馬入城平叛。其中有所僭越的地方,還請陛下原諒。”
曹操話音剛落,董妃已是腦中一陣眩暈,昏死過去。獻帝恍若失神,沒來由的道:“叛賊董卓不是已經伏誅……”
“陛下此語是責備臣同董卓一樣,也是反賊叛逆嗎?陛下,臣實在惶恐。”曹操冷冷的向獻帝請罪,“縱然陛下如此責怪,臣為了大漢江山,隻得領受了。好教陛下知曉,此次謀反的乃是國舅董承,並非董卓!”
獻帝緩過神來,戰栗著道:“朕……朕確不知情。”
“原來陛下確不知情。”曹操冷笑著從胸甲中抽出一張薄絹,在獻帝麵前抖開,“陛下,這是臣從董承家中搜出的血詔。雖然頒旨發詔是陛下的權利,容不得臣擅加幹涉,但臣還是要代天下子民奉勸陛下,請善保龍體,不要再做破指修詔的蠢事。”
獻帝雖然惱怒,但是心中更深的恐懼已經壓製住了這股怒火。他很想站起身來,像一個真正的大漢皇帝一樣義正言辭的指責曹操,然後從容赴死,用自己的犧牲換取天下人的覺醒。但是在曹操冰冷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所有的勇氣都被凍住了。獻帝苦笑一聲道:“曹丞相,你意欲如何?”
“陛下這麼說,臣實在惶恐。臣世代蒙天恩眷顧,心中感激,斷然不敢擅議廢立之事,請陛下放心。”曹操麵無表情,廢立皇帝在他口中就似閑談一般稀鬆平常,“臣已將首逆董承及其餘一眾叛匪押至宣平門外,公卿大臣正在宮外等候,臣請陛下更衣宣詔,剩下的事情,臣自會處置善後,不勞陛下費心。”
曹操向身後揮了揮手,兩名軍士走了進來,架起渾渾噩噩的獻帝,將他抬上候在門外的禦輦。待獻帝一行人走得遠了,曹操撥開紗帳,伸手捏了捏董妃粉嫩的臉:“倒是個美人,可惜你生錯了人家。”說罷命人將董妃牽出,勒死於宮門之外。
建安五年五月十八日晨,許昌,皇宮宣平門。
宣平門上人影交疊,大臣們早已聚集起來,不安的相互低聲議論著。巨大的宮門下圍滿了披甲佩刀的武士,董承等密謀起事的大臣及其家人都被綁縛著跪在宮門前,他們每人身後都站著一名甲士,用刀指著他們的後頸。曹操牽著獻帝走上宣平門,城門上下望見了皇帝的傘蓋,一起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曹操在城門上大聲道:“董承等人謀逆之事,陛下已經知曉。依大漢律法,作亂謀反,當夷九族。臣等懇請陛下降旨,誅殺反賊,以儆效尤。”曹操說完,在獻帝麵前單膝下跪,眾大臣也紛紛跟著跪倒,一起請命道:“請陛下降旨,誅殺反賊,以儆效尤。”
獻帝看著麵前跪著的臣子們,最後的一絲力量也被抽離了身體,他無力的揮揮手道:“就請丞相代朕下旨吧。”
“臣領旨。”曹操謝過獻帝,起身向城下喝令道:“陛下有旨,董承等人,作亂謀反,大逆不道,所有叛黨及其宗族,殺無赦!今後但有外戚宗族,不得擅入宮門,違者斬!守禦不嚴,與之同罪,斬!”
建安五年五月十八日,衣帶詔敗露,曹操星夜調動三千虎衛軍入城平叛,擒車騎將軍、國舅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昭信將軍吳子蘭等及其宗族,皆斬於宣平門外。獻帝的寵妃,已懷有五月身孕的董妃被勒殺於宮中。因受到此事牽連而下獄、流放者多達千人。